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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嫁(69)

陈柔摇摇头:“我既然是来找大夫治病的,大夫你说能治好我的病, 那我便不能放弃。”

“你以为伺候人是一件简单的事吗?我提的要求你恐怕难以达到。”

何大夫说到这里,目光转向陈柔身旁的锦画,而后哂笑了一声:“你生来就被人伺候着,恐怕从来都没有体验过伺候别人的滋味。”

“你就是被养在温房里供人观赏的花, 需要人来时时维护。”

陈柔还是头一回被人如此直白地看不起。

何大夫的话语气说得平淡, 却透着一股另类高高在上的蔑视。

像是看不起她这样娇生惯养的“牡丹花”。

陈柔活了这么久, 加上那梦里的生涯, 身旁多得是人羡慕她天生好命, 可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直白地讥嘲她。

她听了却也没有生气。

何大夫说得并没有错, 她的确是一朵被教养着的花。

虽然天生这样一幅身体, 但她有疼爱自己的父亲兄长,还有疼爱维护自己的爱人,她已经是一个极为幸福的人了。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她既出身在这样的一个世家,享受着金银玉石的生活,却也不会因为别人的话而动怒,也不会厌弃排斥自己的身份。

陈柔相信世上大部分人都想过荣华富贵的生活。

世人本就有种种欲望。

如若她出身卑贱,那她也绝不会甘于卑贱,会极力向上爬。

她会想办法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今,她想拥有一个好身体,想要拥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孩子,她也会为了这些而努力。

活着的时候有个目标总是好的,有期盼的,有渴望的,有向往的的东西,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活着有所求。

就像是驴的前面总有一根萝卜吊着,有想要的东西在前面吊着,人也会变得精神许多。

比起有所求,陈柔更讨厌浑浑噩噩的活着,不知所求为何。

她已经浑浑噩噩活了很多年了。

她必须要有所求。

像陈柔这样的闺阁女子,以前读那些个名人的诗,这些人嘴上总说着想要放弃追求功名利禄,去过什么闲云野鹤的日子,并把所谓的闲云野鹤日子描述地跟成为神仙似的。

陈柔却是无法苟同。

像她这种被关在闺阁中十数年的人,怕是最不喜欢过这种闲云野鹤的生活,反倒是向往人家的生活充实而忙碌,一生都在追求。

假使她生做男子,她也曾想觅封侯。

现在封侯是觅不了了,那她要做一个侯府夫人。

“好,你明日便来一试。”

第二日,陈柔果真来到何大夫身边,给她做一名端茶倒水的小药童。

昨日夜里回去,陈柔花费了极大功夫,用来说服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她只说自己认识了孙神医的一位故友,自己闲来无事,翻看了几本医术,突然对医术感兴趣了,便想跟在这位女大夫身旁学几分医术。

陈献自是不答应,可拗不过陈柔苦苦哀求兼无理取闹的撒娇。

她拽着陈献的衣袖,拉长了自己的声音,甚至还跺了下脚:“爹,你就答应女儿吧。”

撒娇完后,陈柔自己的脸红了一半。

她从小都是乖顺知礼的,极少在父兄面前提各种无理取闹的要求。

而现在……

一回生,二回熟,厚着脸皮做这样而事情也变得轻车熟路起来。

陈献到底还是答应了她。

“我叫人跟着你。”

同时陈献也会在背后查清何大夫的真实身份,他总不会让自己的女儿犯险。

陈献联系了孙神医的一位小徒弟,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后,便放任陈柔跟在何大夫的身边。

一些端茶倒水的活,哪怕对陈柔这样的世家贵女来说,也算不得是件难事,只是锦画站在她身旁,见自己姑娘被那个恶狠狠的老女人呼来喝去,急得直跺脚。

何大夫心狠,不仅让她学着端茶倒水,还要她跟在一旁炮制药材,这些也都不算什么,对陈柔来说,最难的莫过于体力上的挑战。

“你去院子里打水,把屋子底下的三个大缸打满。”

陈柔点头答应,拿着木桶来到井口边,放绳子,摇绳而上,她一次提不了一桶水,便分作两次,提着半桶水走过大半个院子,倒入水缸之中。

何大夫在一旁冷嘲热讽:“照你这个做法,怕是一天这活都干不完。”

陈柔便咬牙忍着,一双手颤抖着提起满桶水,她的浑身都在打颤,好似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拉着她向前倾倒,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手心似是被针扎了一般。

将水倒入缸里,木桶中的水倒出去后,她先是觉得手上一松,后来再抬起自己的手,只觉得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