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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嫁(57)

但这是好结局吗?

这一切都怪谁呢?

只怪陈柔自己。

怪她年少胆小不经事,怪她一时意气错嫁他人,怪她坚守世俗规矩,怪她轻信小人,怪她害他成了一个……乱臣贼子。

这样的一个陈柔根本不值得戚戎喜欢。

如果那梦中算是一世。

他已经为你付出过一世了,这一世,还要去纠缠他吗?

陈柔原本以为自己会欢欢喜喜地投入他的怀抱,而当她面对那一份沉甸甸的喜欢时,她无法再欢喜,只觉得受之有愧。

她无愧于天,无愧于地,唯独有愧于他。

戚戎他那么好,他应该有一个更好的结局。

那样的结局不需要她的存在。

话本里写的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可是陈柔想,作为一个人,没必要完全沉溺在儿女私情之中。

男儿志在四方,戚戎当去成就他的帝王将相霸业。

他该去登上权势的巅峰,站在荣耀的殿堂,他会拥有妻妾无数,膝下儿女子孙怀绕,他会名流千古,永载史册。

趁着一切还未开始,倒不如就此斩断情丝。

他说想锁着她。

何尝不是把自己锁住了。

-完-

第二十九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马车粼粼前行, 车队驶向长安城,陈柔神情萎靡,她靠在车窗边上昏昏欲睡, 她便是想睡, 却怎么也睡不着,夜里亦是辗转难眠。

她半眯着眼睛,抬手揉了揉眉角, 她有些记不清那天最后发生了什么。

梦里梦外都是他猩红着眼睛, 冷冷看着她,道:

“你当真要还给我?”

好像她还说了几句决然的话, 说什么“不要再见面了”,到了现在, 陈柔也摸不准到底说了什么, 关于那天的梦反反复复做了很多遍。

只要一想起来,便会觉得心脏抽疼抽疼的。

前面骑着马的戚戎脸色冷若冰寒,即便是擅长于没话找话的周珏,也不敢再去触他霉头。

陈徴猜测, 那日狩猎,戚戎和妹妹两个人吵了一架。

他也没太细问,不外乎是戚戎说了什么话惹得陈柔不高兴了。

妹妹说自己想回家了,陈徴劝说了她几句, 陈柔笑着点点头, 只说自己出来玩了几天, 累了。

“忍着点, 马上就回家了。”

回到了陈府, 回到了自己所居的竹园, 陈柔每日无精打采地躺在罗汉床上, 也不做什么别的事,就是这么斜卧着。

她时常会想起那三日发生的事情,想起那日的樱桃,想起撕开的胡饼,想起糖饼儿,想起那一对相依相偎的莲花灯……

真是奇怪,越是想让自己忘记,那三日的记忆却是越发的刻骨铭心,一次次自虐般的回放后,每一瞬间的回忆都变成了深深刻在心柱上的痕迹。

——三日夫妻。

三日欢愉。

或许他们这一世,也只是三日的缘分。

雁书把箩筐放下,问锦画:“七姑娘这是怎么了?”

“出去一趟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明明出去前,还兴致勃勃说要数庭前的新笋,说要我提了笼子,带着团扇陪姑娘一起扑蝶。”

“还叮嘱我要喂池子里的鱼,还叫厨娘放了几条……也不知道姑娘是怎么想的,咱们池子就那么大,也就那么些鱼,她还跟我说要做竿子钓鱼。”

戚戎回到侯府后不再外出,寒着一张脸练了一日的枪,虎口都给磨出了血。

侯府的管家见势不对,赶紧问简溪简原等人,“这是怎么了?小侯爷前儿个出门前不是还高高兴兴的,那眉飞色舞的,唤人特意新做了好几身衣裳……连马饰都精挑细选换了好几回。”

简溪等人摇摇头,这事可真不好说。

七姑娘跟小侯爷吵架了。

第二日,戚戎独自骑马去了公主旧府,去的时候,路过朱雀门前大街,他牵着马,站在桥中央立了半日。

到了公主府,还是那一间房,她最后睡过的床褥没舍得叫人换,枕上似乎还带着那一股浅浅的梅香,一宿未睡的眼睛终是合上,倒头睡了过去。

唯独梦里才有樱桃香甜。

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了三日,陈柔勉强提起了精神,跟雁书说自己想学做糖画。

园子里的人自然什么都依着她。

她便熬了糖汁儿,自己拿着勺来做糖画。

练了一天,也没练出个好手艺,到了夜里,洗去了满身的蔗糖香气,她坐在妆台前,看着插在筒中的两个糖画,是一匹马和一只蝴蝶。

她已是竭力还原,却还是找不回那日的影子。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想做糖画,也没有人知道那日发生过什么。

之前每日都会捧上来的妆奁,在她连续几日未打开,原封不动送回去后,也不会再有人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