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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嫁(17)

陈柔察觉到她的来势汹汹,她怀抱着琵琶,却是不忧不惧,看着席间的锦衣少年郎,眼前猛然跳出无数画面。

年轻的太后垂帘听政,骁勇善战的将军立于殿前,眼前珠帘晃动,那人身影绰绰。

“传太后懿旨,今幽州、河东节度使,左武卫大将军戚戎骁勇善战,北御敌寇,南平叛乱,立下不世之功,赐封为定北王。”

……

一个女子短短的一生如梦浮现。

不是锦衣香闺,懒起画峨眉,是夙兴夜寐,青灯黄卷,独对西窗月。

十二载垂帘听政,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心。

她的胸中顿生出豪情万丈,任这世上云诡波谲,风波险恶又如何?

手中琵琶弦急转,声声似急雨,似云涛翻滚,似山摇地动,声势骇人至极。

谢蓉蓉心口一慌,听着身边人弹出的曲音,却觉得那不是曲子,更像是一道道来自四面八方的质问:谁人敢去定风波?

谁人敢去定风波?

谁人敢去定风波?

……

我……敢,不——

一瞬间的迟疑如排山倒海般将她压垮,谢蓉蓉手下连连失误,铮——铮——

她浑然跟不上曲调,一时愣在了当场,只听得那扫弦声越发高昂。

陈柔抱着琵琶,双手翩飞,捻拢弹拨,于高昂处急停又起,弦声阵阵倾泻而出。

曲终停,风波止。

全场鸦雀无声。

“砰!!!”

琵琶落地,弦断鼓裂,谢蓉蓉摔琴而走。

长乐公主叹了一口气,叫人来收拾地上的残骸。

楚公子摇头道:“今日还真有个相形见绌的故事要流传出去。”

“陈七姑娘当真一曲名动长安,在下佩服。”

“小侯爷的话果然不能信!”

周珏看向那位怀抱琵琶,却是灿如朝霞,贵若牡丹的女子,只觉得心神一晃,为之倾倒。

三皇子李郜将杯盏拿在手中把玩,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陈柔,笑着出声道:“陈七姑娘姿容绝色,这身打扮更是聘聘袅袅,男人见之,色而妄动,真是个天生尤物。”

陈徴震怒道:“三皇子慎言!”

这些话,实在是太过轻薄。

原本一直静默的五皇子李瀚出声道:“三皇兄,你怎么能如此形容一个高门贵女。”

陈徴的脸色更加难看。

“开个玩笑嘛,你们这些人啊,可真是一点都不好玩。”三皇子李郜将手中的杯盏放下,示意一旁的舞姬给自己倒酒。

显然他并不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当一回事,他竟将一个贵女戏作玩物。

若是今日之事传扬出去,恐怕外人并不在意什么琵琶曲,更喜欢流传三皇子的亵渎之语。

戚戎懒洋洋站起,他笑着看向李郜,道:“三表哥,我觉得这宴会也确实没意思,不如我跟你来玩一些好玩的。”

李郜手一顿,抬起头:“哦?戚戎你有什么好主意。”

戚戎勾了勾手,护卫简策递上长弓箭矢,他转了下大拇指所戴的扳指,拉开手中弓弦,众目睽睽之下,他将箭矢对准李郜的喉咙,微微一笑道:“三表哥可别乱动,我今日饮了酒,怕是要失了准头。”

“戚戎,你疯了!”

李郜全身如堕寒潭,他被那锐利的箭尖锁定喉咙,如同一只被猎人盯上的猎物,叫他不寒而栗。

戚戎是个疯的,他是真敢射!

“你们快拦住他!”

晚了。

戚戎手中的箭矢早就飞射而出。

一道寒风自他脖颈边飞射而过,李郜双目瞪直,右颈处丝丝火辣,他抬手一摸,指尖鲜血红艳,下一刻瘫软在地,底下一片濡湿。

戚戎张扬一笑,挑眉道:“好玩吗?”

“表哥方才就像山上的獐子,我最喜欢看你们瑟瑟发抖的样子。”

第八章

◎你该不会是骗我的?◎

公主府的宴会不欢而散。

陈徴带着陈柔与雁书二人出了公主府,外面已有陈家的马车等候。

外面天微凉,风有些大,雁书接过府中人递上的雪青色飞鸟绣花披风,给自家姑娘围上。

车前摆了垫脚凳,陈柔微提衣裙上马车,陈徴与雁书跟着坐进了车厢。

陈徴替妹妹拢了下披风,柔声道:“今日受惊了,回去后叫锦画给你煮一碗安神汤,吃了安神汤早些入睡。”

陈柔点了点头,她犹豫道:“哥哥,小侯爷他……”

“莫要担心,戚戎他一向胆大心细,虽然冲动了些,却也注意着分寸,今天他给你出了一口恶气,哥哥心里倒是高兴得很。”

陈徴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他做的,哥哥却是做不得。”

陈柔听出了他口中的无奈与愧疚,柔声劝慰了几句,转而道:“哥哥,我今日也做了件胆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