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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泓(98)+番外

作者: 天良永动机 阅读记录

踏出单元门,周江咏与我并肩,他小声说:“邹老师,打得好。”

我鼻腔里哼出一声。除去和宁泓玩闹似的打架,我正儿八经的打架还是在初中,我其实不喜欢通过这种野蛮的方式解决问题,但不得不说,真的很爽。

心中盘旋的郁气去了七八成,我问周江咏:“下一步怎么办?”

“去临沂。”周江咏说,“看看学校什么样。”

“直接去还是……”我沉吟,“换个身份去?”

周江咏问:“比如?”

我想到宁清经常出的卧底任务,抚了下心口,说:“我们装作家长,混进去看看。”

“好主意。”周江咏说,“咱一起想个剧本。”

天色擦黑,我们走进路边一家麦当劳买个全家桶边吃边聊。

我拿起薯条蘸了蘸番茄酱,问:“周叔多大岁数?”

“四十二。”周江咏说,“邹老师你呢?”

“刚满三十。”我说,“咱俩扮成兄弟,看你这年纪,孩子差不多在青春期,正是不好管的时候。”

“行,我叫周江,你叫周澜。”周江咏说,“小雪和小夏在外面等我们。”

“你有个儿子,必须是儿子,不然我们没法进入男生区。”我说,“如果学校里男女分区管理的话。”

“好吧,我儿子是个同性恋。”周江咏说,“我们拟合肖珂的情况,假设他交过男朋友,男朋友把他甩了,他患上抑郁症想自杀。”

“OK。”我打个响指,“我们再设定细一点。”

于是我们坐在麦当劳的角落像一群编剧,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完了周江咏儿子的人设,一个胆小怯懦、易于控制的十六岁小男孩。

等我们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然午夜,我们慢悠悠走回宾馆,第二天上午十点半,我们飞往临沂启阳机场。

我额角斜着贴一个创口贴,下巴有一处擦伤,但我不想把自己裹得像个伤员,干脆不管其他的伤。

周江咏递给我一张纸巾:“擦擦,有血。”

“哦。”我抬起手用餐巾纸拭过下巴,留下一行血迹,是我刚刚无意识抠开了结好的痂。

我们没有立刻打车去清心修身学院,而是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拨过去一个电话,周江咏打的。他装作六神无主关爱儿子的中年父亲,絮絮叨叨地说自己的儿子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电话进行了一个小时,我们耐心地等着,最后周江咏和电话那头的人定下一个时间上门拜访。

我咬了一口肉松面包,问:“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三点,学校门口见。”周江咏接过贺雪递的面包,嘲讽地说,“挺猖狂。”

“嗯。”我也没指望今天直接去,毕竟周江咏扮演的是个外地人,坐车辗转到临沂需要时间。

夏纤纤说:“老师,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看她憔悴的模样,答应下来:“好。”

“有事电话联系。”周江咏说。

我点头,和夏纤纤一起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

“老师。”夏纤纤不安地攥着袖子,“你觉得我们能把学弟救出来吗?”

“能的。”我说,“必须能。”

“我好担心他。”夏纤纤说,“他的邻居被折磨得精神失常,我怕他也……”

“你别说了。”我被她说得心烦意乱,“小夏,你能不能,”我咽下尖锐的词句,换上委婉的说法,“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从别人身上汲取信心,你能不能稍微坚强一点。”

夏纤纤怔怔地看着我。

我意识到就算我的话加以润色,仍然太伤人了,我说:“对不起我……”

“邹老师,肖珂说,”夏纤纤打断我的话,“他说如果他顺利出柜,我也要出柜。他说他帮我探路。”

我沉默。

夏纤纤继续说:“您也是同性恋对吧?您向您家里出柜了吗?”

这就有点冒犯了,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点头肯定我是同性恋,摇头是我没有向家里出柜。

“您为什么不出柜呢?”夏纤纤问。

我为什么不出柜呢?我扪心自问,是没有人值得我拼一把,还是我不敢?我先前爱慕宁清,如今喜欢宁泓,我都没有想过怎么大大方方地说出“我是同性恋”这句话,为什么我没有产生推开柜门的念头?

即便我父母不亲近我,我的七大姑八大姨除了逢年过节见一面,平日里根本不来打扰我,如此开放的环境,我依旧没有直白地对我弟弟说,我是同性恋。

为什么?

究其原因,或许我从心底就不认同我的性向,又或者是,还不够喜欢。我和宁清没有走到互诉心肠的那一步,我和宁泓目前处于分手的状态,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