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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是皇帝(183)

作者: 白鹭下时 阅读记录

“传朕命令,用尽一切药物也要保住皇后,不必再过问朕。”

他知道,她现在,理应是不想再见到他了。

分明早知她父母的事,却因心里的那点侥幸与对未来的患得患失,一直拖着不肯告诉她,终于酿成如今这般惨痛的后果。

实是大错特错。

金乌西沉,明月东升,徽猷殿中灯火通明,满殿的龙涎香也掩不住寝殿中的血腥之气。

那孩子仍旧没有打下来,殿中的岑樱也已然疼得昏死过去,好歹血是止住了,瞧上去暂无大碍。

“大夫,皇后怎么样了?”

太医令方才从寝殿中出来,嬴衍便着急地迎上去。

还是当初替她把出身孕的张御医,瞥见天子眼底浓重的血丝,先叹了口气。

皇后的胎像已十分微弱,像是死胎,他们没有把握能让皇后诞下一个健康的婴儿,如若强留,只怕会危及皇后性命……

但,已经四个月的孩子了,若要强行落胎,不仅孩子落不下来,极有可能一尸两命。

他们不敢滥用虎狼之药,只能先用止血的药将血止住,再用滋补的药小心地养着,等皇后身子好一些再想办法将胎落下来。

而落胎对女子身体损失极大,他不能保证,皇后日后还能有孕。

他说得极为委婉,嬴衍心知这一胎必是保不住的,短暂的怔然过后,心内痛得没有任何知觉。

最终,他怅怅叹了口气,似是说给自己:“不碍事。孩子日后还会有,皇后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孩子……还会有的……”他心口酸涩,喃喃重复了一遍,“朕只要皇后无事。”

——

他在她睡熟后才敢进去,坐在榻边,轻握她冰凉的手。

岑樱熟睡着,脸色苍白,脆弱得好似一抔天色将阑时的月光,随时皆会消散于清晨的零露。

绣满织金芙蓉的帐间血腥气无孔不入,如何也掩不住。

白日的冠服已然除下,那枚祈福香囊也被解了下来,放置在托盘上,露出里面包裹着的草药。

太医说,香囊里掺杂了大量的荆芥草,这种草犹受狸猫喜爱,能使狸猫产生躁狂之态。所以她们才会在回宫的路上撞见狸猫堵路。细算起来,也许那时就动了胎气也未可知。

那假传消息的白蔻和做香囊的宫人也都被梁喜关了起来,等候他的发落。而说来可笑,宫人不是旁人,正是前时因家族获罪而入宫的舒氏女。

但他却知,家族之仇只不过是个幌子。舒氏是流放不是斩首,舒氏女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自寻死路,他心知肚明背后的人是谁。

母亲,已经容不下他了。不仅容不下他,更连他未出世的孩子都容不下。之所以安排舒氏女来做这件事,不过是想他迁怒舒家,惹得朝野议论。

所以,他的孩子,是因他的母亲和父亲而死,更是因为他……

是他亲手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恍似背脊处升上一股寒意,嬴衍看着窗外的圆月,心中冰凉一片。

掌心里握着的手腕似乎动了动,知道岑樱已醒,他欣喜地朝妻子看去:“你醒了?”

鸳鸯枕上,岑樱缓缓睁开了眼。

视线相触,他面上未及擦去的血污令她一瞬想起了今日乾元门下薛崇的咒骂,岑樱的眼中瞬然涌起了泪水。

“别过来……”顾不得身下的疼痛,她挣扎着朝后躲去,望着他的双目里悉是伤怀,“我不想看见你……不想……”

她抓着一切能抓的东西失控地向他砸去,泪落连珠子,哭声却一声比一声凄厉:“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你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眼泪如同狂风骤雨砸下来,躲闪间便砸在他的手臂上,灼烫生疼。

嬴衍一时心痛如绞。

他回答不了她的问题,也无法回答。

命运就像只无情的手,偏偏让隔着血海深仇的他们相遇相爱。

他想得到的,皆会因他父母做下的孽而失去。

他想拼命抓住的,夫妻恩爱、父子情深,也终究抓不住。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修)

嬴衍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开。

岑樱的情绪十分激动,他留下也只会白白地刺激她。但他也无处可去。不管是徽猷殿还是从前的东宫,都不是他的家。

有她和孩子的地方才叫家,可他们都不要他了,他又能去哪儿呢。

他漫无目的地乘车出游,心间凉如夜露。不觉间便出了宫,进入皇城外的积善坊。

今夜是冬至,本也是万家团圆的日子。万幸皇城里的战火未有烧到这寻常巷陌来,里坊街巷次第向后退去,沿途皆是炊烟袅袅,嬴衍坐在车中,撩帘看着那些欢庆佳节的画面,一时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