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夜玫瑰(43)

疏洪道握紧双拳,大声说:“天啊,我责任重大啊!”

我又开始装死了。

下午上班时,我突然想到了谐音的问题。

叶梅桂与夜玫瑰,也是谐音。

我第一次听到叶梅桂说她也可以叫做“夜玫瑰”时,我虽然很惊讶,但我应该只是当成谐音而已。

可是现在,叶梅桂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哪怕只是一个眼神,我都是理所当然地认定,她是夜玫瑰。

如果叶梅桂不叫叶梅桂,而叫做叶有桂或是叶没鳖的话,我还会当她是夜玫瑰吗?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响起,是拦河堰打来的。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可以啊。不过,为什么突然想一起吃饭?”

“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什么样的朋友?”

“来了就知道。”

“好吧。”

然后他跟我说了餐厅的详细地址,我们约晚上八点。

挂上电话,我立刻拨给叶梅桂,告诉她这件事。

“好呀,你去吧。”她说。

“谢谢。”我说。

“干嘛道谢?”

“因为……因为……”我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为什么我要说谢谢?

“是不是因为我很漂亮?”

“没错。因为妳很漂亮,所以我要谢谢妳。”

“无聊。”她笑了笑:“你去吧,别太晚回家。”

“是。”

下班后,我坐出租车到那家餐厅,然后直接走进去。

拦河堰和他女朋友,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已经坐着等我了。

他的女朋友我早已认识,我大四时,就是帮拦河堰写情书给她。

她叫高萍熙,跟台湾第二长的河流-高屏溪,是谐音。

高萍熙如果跟蓝和彦结合,就变成高屏溪拦河堰。

我曾说过,拦河堰可以抬高上游水位,以便将河水引入岸边的进水口。

一般的拦河堰是坚硬的混凝土制成,平时虽可抬高水位以利引水,但洪水来袭时,却也会因为抬高水位而不利于两岸堤防的安全性。

不过高屏溪拦河堰不同,它是橡皮所制成。

平时可充气胀起,便可像一般的拦河堰一样,抬高水位以利引水;而洪水时,则可泄气倒伏,使洪水顺利宣泄,确保堤防安全。

我突然想到,他们也是谐音啊。

难道因为谐音的关系,就可以有注定在一起的理由?

而我,会不会在一开始只因为叶梅桂的谐音是夜玫瑰的关系,就开始觉得她像夜玫瑰?

久而久之,便觉得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没有一样不像夜玫瑰?

就像《列子》说符篇“亡鈇意邻”中的文章所说:因为自己丢了斧头,怀疑是邻居的儿子所偷,于是看他走路的样子、脸上的神色、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像是偷了自己的斧头一样。

可是等自己找到斧头之后,便不再觉得邻居的儿子偷了斧头。

其实邻居的儿子根本没有任何改变,不管是说话、神色和举动。

只因为自己觉得是,于是他就像偷斧头的人;等到斧头找到后,他就不是偷斧头的人了。

会不会我也是这么看待叶梅桂?

只是因为谐音是夜玫瑰,于是我认为她是夜玫瑰。

如果有一天,真正的夜玫瑰(如果有的话)或是学姐出现,我会不会就不再觉得,叶梅桂是夜玫瑰了?

“夜玫瑰”〈13。3〉byjht。“喂!”拦河堰叫了我一声,我才猛然惊醒。

然后他指着那个女孩对面的空位,说:“快坐下吧。”

我打量了她一眼,看起来是20几岁,戴一副眼镜,五官还算清秀。

我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坐下。

“我帮你们介绍一下。”拦河堰指着我:“柯志宏,我大学同学。”

然后再指着她:“艾玉兰,我女朋友的同事。”

他介绍完后,我还没说话,艾玉兰就对我说:“我的名字虽然是玉兰花的玉兰,但请叫我爱尔兰。”

“爱尔兰?”我很疑惑。

“没错。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

她双手由下往上,各自画了一个圆弧,看起来很像是开花的动作。

“兰。”

我吓了一跳,手中的餐巾纸顺势滑落。

“很浪漫吧。因为爱尔兰的尔字,刚好是你的意思。”

“是啊。”我虽然应了一声,但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以后就请叫我爱尔兰吧。”

“爱……爱……”

“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她又做了一次开花动作:“兰。”

我又被吓了一次。

我使个眼色,把拦河堰叫到洗手间。

“喂,什么意思?”我问他。

“帮你介绍女孩子啊。”他回答。

“为什么?”

“如果不是你以前帮我写情书,我怎么会有现在的女朋友呢?

所以我要报答你啊。“

“你这不叫报答,这叫报复。”

“你别乱说,她人不错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介绍她给我呢?”我又问。

“因为我爷爷说……”

“喂!”我赶紧摀住他的嘴:“可以了喔。”

“先听我说完嘛。”拦河堰把我的手拿开,接着说:“我爷爷说,你喜欢的人是一朵花,所以那个人会有花的名字。”

“啊?真的吗?”

“嗯。”他点点头:“我拜托我女朋友找了很久呢。”

“可是这个艾小姐,好像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艾小姐名字有花,动作也像花,简直是为你而生啊。”

“喂!别开玩笑了。”

我和拦河堰回到座位,没多久菜便端了上来。

我很专心吃饭,尽量把视线放低,专注于餐盘上。

“柯先生住哪里?”爱尔兰,不,是艾小姐又问我。

“艾小姐,我住……”

“请别叫我艾小姐,叫我爱尔兰。”她放下刀叉,然后再说:“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她又开了一次花:“兰。”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嘴角的肌肉突然松弛,然后抽搐了几下。

少许的汤汁顺势从嘴角流出。

刚好经过我身旁的男服务生,右手立刻掏出上衣口袋的手巾,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然后说:“先生。请允许我用本餐厅特制的丝质手巾,拂去您尊贵的嘴角旁,若有似无的残红碎绿吧。”

我看了一眼他挥舞手巾的动作,我猜测这家餐厅的老板是土耳其人。

因为这是土耳其舞困扰的骆驼中,领舞者挥舞手巾的动作。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为什么我会碰到奇怪的人?

甚至连餐厅的服务生都很奇怪。

我只好很小心翼翼,避免又让爱尔兰做出开花动作。

言谈中尽量用妳来称呼她,避免直呼她的名讳,或叫她艾小姐。

可是拦河堰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故意,总会称她艾小姐。

“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于是她会一次又一次不断开花。

“兰。”

我的胃一定是抽筋了。

这顿饭其实并没有吃太久,但我却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而且这家餐厅的附餐好多,一道又一道地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