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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28)

然后想起

暖暖问我什么时候带她去

暖暖,而我回答大约在冬季。

最后由大约在冬季想起离开北京前夕,我和

暖暖在教室外的谈话。

「明朝即长路,惜取此时心。」

暖暖的声音彷佛在耳畔响起。

回忆依然如此清晰,并没有被时间弄澹。

在北京虽只八天,但每一天都在时间的座标轴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不管在生命中的哪些瞬间回头看,都能清楚看见那些刻痕。

暖暖,我很想念你。

你知道吗?天冷的冰棒真的很好吃。

冬天悄悄来临,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气温的降低,而是风势的加强。

新竹的强风会这么有名不是没道理的。

下班回家时,还被风吹得整个人摇摇晃晃。

打开信箱,发现一封用手写的,寄给我的信。

这实在太难得了,可以去买张乐透了。

自从网路和手机发达后,我已经几百年没收过手写的信。

等电梯时,看了看寄件人住址——北京。

第一反应便是想到

暖暖。

我赶紧离开电梯,走出门,在门口哇哇乱笑一阵、手舞足蹈一番,然后再走进门,来到电梯口。

不这样做的话,待会上楼万一太过兴奋,会被小曹和小何嘲笑。

「回来了。」走进家门,我澹澹地说。

「第叁个宅男终于回来了。」小曹说。

「又是平凡的一天,路上半个正妹也没。」我说。

「醒醒吧,阿宅。」小何说。

我强忍笑意,把信藏好,一步一步走向房间。

在快得内伤前终于进了房间,关上门,身子往后飞上床。

把信拆开,

暖暖写了满满两张信纸。

暖暖说她课业很重,睡眠时间变少了,兴许很快就老了。

然后

暖暖说了很多日常生活的琐事,也说她变瘦了。

她还说前几天买了些炸奶糕吃,知道我爱吃,可惜吃不着。

于是她将炸奶糕放进纸袋,用信纸包起来,经过七七四十九个小时,再把信纸拿来写信。

「你闻到炸奶糕的香味了吗?」我闻了闻信纸,好像还真的可以闻出一股香味。

但我相信,这香味来自

暖暖的心。

看到这里,我才突然发现,

暖暖写的是繁体字。

想起在北京教汉字的老师说过,由繁入简易、由简入繁难。

暖暖写这封信时,一定花了很多心血吧。

信件最后,

暖暖写下:「北京就快下雪了,啥时候带我去

暖暖?」我有些难过,放下信纸,躺了下来。

暖暖,我相信你知道我想带你去,不管多困难。

我相信你知道的。

如果你在水里呼救,我的第一反应是立刻跳下水;然后在灭顶的瞬间,才想起我根本不会游泳。

即使跳水前我的第一反应是想起不会游泳,我还是会跳;因为我相信意志,相信它带来的力量。

但当你说想去

暖暖,我的第一反应却是台湾海峡,那并不是光*意志就可以横越,起码不是我的意志。

所以我无法答应你。

我躺了很久,不知道该如何回覆

暖暖。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打起精神,走到书桌前坐下。

拿出繁简字对照表,把要写的字,一字一字写成简体字。

这可不像e-mail,只要按个编码转换键,不管多少字瞬间就可转换繁简。

于是平常不到半个钟头可以写完的字,现在竟然要花叁个多小时。

我告诉

暖暖,前些日子在天冷吃冰棒时很想也让她吃上一根。

但如果我用信纸包住冰棒经过七七四十九个小时,信纸恐怕就毁了。

信件最后,我写下:不管北京的雪下得多大,

暖暖是不会下雪的。

我相信

暖暖收到信后,一定会说我又耍赖。

但我如果不耍赖,又能如何?

我和

暖暖不是推动时代洪流的领导者,只是被时代洪流推着走的平凡人。

在时代洪流中,我和

暖暖既不知道目的地,也无法选择方向。

只能努力活着。

新的一年来到,离开北京也已过了半年。

时间流逝的速度远比薪水数字增加的速度快得多。

偶尔会惊觉时间流逝的迅速,便会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奋斗的目标又是什么?

但多数时候还是想起

暖暖。

暖暖在做什么?过得好吗?

我经常会看徐驰寄来的相片档,那是一种依恋。

每当看见我和

暖暖并肩在夕阳下喝酸奶的背影,总想起「纯粹」这字眼。

下次见到

暖暖时,曾有的纯粹是否会变质?

我多么希望能长长久久,跟

暖暖并肩坐着,悠闲地欣赏夕阳;但现实生活常是在夕阳下拖着上了一天班的疲惫身子回家。

暖暖,我还保有那份纯粹,我认为最重要的事是陪你看夕阳;但即使我死命抱住那份纯粹、拒绝放手,总会有那么一天,我认为最重要的事是赚了钱、升了职、买了房。

到那时,左右我心跳速率的,可能是股票的涨与跌;而非

暖暖眼神的喜或悲。

暖暖,请给我力量,让我紧紧抱住那份纯粹。

在下次见到你之前。

凉凉。

什刹海结冰了。

我滑冰时堆了个雪人,挺像你的。

就差副眼镜。

你还是不会滑冰吗?来,我教你。

摔了不许哭。

哭了还是得摔。

暖暖在北京。

凉凉。

冰是不等人的。

春天到了,冰融了。

花要开了、草要长了、树要绿了。

暖暖要老一岁了。

而凉凉呢?

暖暖在北京。

凉凉。

热晕了。

酸奶喝了不少。

想起你也爱喝,但喝不着咋办?

我喝酸奶嘴酸,凉凉喝不着,会心酸吗?

想把牛奶给你寄去,你收到后兴许就变酸奶了。

暖暖在北京。

凉凉。

下星期要论文答辩了。

有些紧张。

你瞎说点啥呗。

你一瞎说,我就有精神了。

但别说狗戴了顶黄色假发就成了狮子之类的。

暖暖在北京。

凉凉。

我找到工作了。

你猜月薪是多少个毛泽东?

说得明白点,我在北京工作了。

你说话那时可没风。

暖暖在北京。

转眼间离开北京也一年了。

暖暖,我说过如果你在北京工作,我就去北京找你。

我记得,不曾稍忘。

周星驰曾说:人如果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两样。

我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变成咸鱼,是因为一直抱持着去北京找

暖暖的梦想。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我得多存些钱、空出一段时间。

我已存了些钱;至于时间,人家都说时间像乳沟一样,挤一挤还是有的。

理论上梦想不难实现,但只要一想到

暖暖也在工作,便却步。

总不能我大老远跑去北京,而

暖暖正努力为生活奋斗,没有闲情逸致。

万一

暖暖说了句:你来得不巧,正忙呢。

我恐怕会瞬间崩溃。

所以我还需要一股冲动,一股别想太多、去就对了的冲动。

平凡的日子终究还是会有不平凡的地方。

「公司想派你到苏州一趟,在那边的厂待叁个多月。」主管说,「大概11月底或12月初就可以回台湾。你没问题吧?」「没问题。」我连想都没想,「什么时候去?」「下个星期。」主管说。

「不是明天吗?」我说。

主管有些惊讶,抬头看了看我。

只要可以离

暖暖近些,梦想就更近了,更何况已横越最难的台湾海峡。

我连续几天下班后便整理行囊,要待叁个多月,不能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