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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刀下去你恐怕会丧偶(77)

作者: Rigel 阅读记录

他一声不吭,就生生捱着,果然不过三五鞭下来,背后便已然渗出血来。

梁国公看着裴恭额角渗出的冷汗,扬鞭的手还是忍不住轻颤:“裴恭,你知不知错?”

“什么人该近,什么人该远,什么人用心不纯,你也该有些分寸。”

裴恭嘴角扯着发白的嘴角,露出个吃力的笑:“裴恭不知错在何处,爹若是嫌方评事出身不良,与他结交徒惹闲言碎语,裴恭无话可说。”

“但,裴恭不耻。”

梁国公哑然:“你……”

“好,好,你是扑棱膀子硬了,老子今天就给你卸下来。”

他说着抬手便又是两鞭。

裴恭眉心紧攥,但还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嗤笑两声:“我错了,错在从前以为爹是最讲理的人……”

“兔崽子。”梁国公又一次愤然抡起玄铁鞭,可这次是真真聚了满手的力气,恍惚恨不得一鞭就将裴恭拦腰砸成两截。

“爹,不能再打了。”裴宣连忙护在裴恭身前,“俭让所说……实非全然无理……”

“我裴家从前不做这以出身取人之事,若是还有其他隐情,爹实该与我们说清楚。即便三弟当真沾惹男风,也不至于让您下此重手。”

“爹心里定然清楚,三弟自幼不是靠打服的,您今天便是将他打死,他也认不出错来。”

梁国公一滞,“哐”一声将玄铁鞭扔在地上,并不应裴宣的话,只瞪着裴恭道:“你再敢去找那姓方的,老子就大义灭亲。”

裴恭顶着满背的血,莫名就笑了。

方岑熙在他心里已经只剩下个虚影寄托,容不得一点玷污和污蔑。

裴恭扶着书房的桌角缓缓起身,却不料还是扯动了身上的伤,淋漓鲜血潺潺涌出,他眼前一黑,彻底栽倒在地。

裴宣一惊:“俭让……”

梁国公却并不松口,只在拂袖离去前留下一句:“晕了就叫下人扔到柴房去,治治他这倔毛病。”

“就是你娘来了,也不准放他出来。”

裴宣扶着裴恭,最终只得深深叹下一口气。

这一天时日过得极快。

月头升得老高时,柴房门外的锁才被悄无声息地卸下。

连梁国公府的下人也歇息了,低低的言语声漾进茫茫夜色,丝毫不被人察觉。

“小方大人,开了。”

“我去前院望风,您安心进去。”

“有劳。”门前的方岑熙微微颔首,随即又轻又快地闪身进了梁国公府的柴房。

院中顿时重新归于沉寂,再无旁的动静。

裴恭堪堪靠在墙边,散乱的发丝被汗濡湿在鬓边,血肉模糊的后背已经结痂,染满斑斑血迹,狼狈不堪。

他这向来笔挺的脊梁周围,如今实在算得上没一块好肉。

方岑熙皱起眉头,小心翼翼地扯下裴恭的衣衫,轻抚过裴恭后背。

那些伤口有如狂龙游蛇,纵横交错,十分狰狞,只是摸一摸,都能惹得裴恭皱眉。

方岑熙几不可见地叹下一口气,又将带来的疮药缓缓撒在裴恭的伤口上,缓声道:“叫你不要莽撞。”

“你缘何半个字也不听?偏要受这一身皮肉之苦?”

时移物转,曾经拿着刀鞘将他打伤在地的裴恭,如今竟也会因为他,被梁国公打得浑身是血。

裴恭的眼撩起一条缝,好似是醒了,又好似还昏昏沉沉,只是挤出个深深的笑。

方岑熙从袖中摸出个瓷瓶来,放在裴恭鼻下,迫他嗅了宁神的松香。

片刻功夫,裴恭皱起的眉头和紧闭的牙关果然慢慢松懈下来,整个人沉沉睡去。

方岑熙落身,靠着墙坐在裴恭身边。

柴房里寒意森森昏暗不堪,唯有几缕月光透窗而入。

裴恭的脸上少了往日的血色,便迎着月光透出些淡淡的冷白。

初见裴恭时,方岑熙觉得他张扬妄为,不可一世的模样令人发笑。

可如今看他安安静静的姿态,倒是眉目英挺,鼻梁削刻,薄唇轻抿进细长嘴角,便是连下颌线也浑如天成般流畅,好似精雕细琢的玉器,不盈不亏。

这般样貌,笑如朗月入怀,言之风华正茂,谁人又能不喜?

明知早该冷静将这感情纠葛彻底放下,方岑熙却鬼使神差地抱着裴恭入怀。

眼看着裴恭不会再答他,方岑熙却还是忍不住柔声伏在裴恭耳边问:“俭让,暖和么?”

“是不是也像你抱着我一样暖和?”

这是他第一次抱裴恭,兴许也是最后一次。

他不知道。

“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方岑熙收紧拥住裴恭的手,抬头望了望透着月色的窗,他知道,他的确不会再给裴恭机会去干这种傻事了。

夜还很长。

可于方岑熙而言,又好像短得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