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下去你恐怕会丧偶(59)
“可惜还没能将玉华轩那帮遭天杀的玩意儿……”
“不妨事。”方岑熙轻声,“三爷安心,还有我在。”
“我们找到的证据,定然能将那些见不得人的恶事,全都翻出来,翻到见光的地方。”
“你一定别忘了要……”
“我会,我定然会找到蒋三巧儿,绝不会让她再被人当做赚钱的工具。”
“食我君禄,佑我子民。”
“那些残害孤女,践踏性命的歹人,本就该有报应。”
裴恭听着方岑熙温吞的嗓音,便不自觉笑了。
他想,现在有生出的念头,好似很是不合时宜。
二哥离世,大哥病重,父亲年迈。
裴恭发觉曾经护住他的人,一个一个渐渐离开。
于他而言至关重要的人,他一个也不能再少了。
裴恭明白,自己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可他现在才发觉,方岑熙俨然已经成了对他至关重要的人,牵一发,动全身。
又或者说,裴恭发觉自己如同兄长们喜欢嫂嫂那样,也同样热烈而小心翼翼地想拥住一个人。
即便方岑熙是个男儿郎,也全然无法浇灭他心里的那丝名为喜欢的火苗。
这火苗一但燃起,便会肆虐侵袭。
他又想,他先前以为方岑熙有那种意思,无疑是异想天开。
如今轮到自己,他始知动心来得悄无声息,只会让谨慎加倍,只会让人步步为营。
裴恭只怕方岑熙知道了他的意图,反倒会对他敬而远之。
他默默避开了方岑熙洒落的视线,低声道:“有劳,这事是我失信,该我谢你的。”
方岑熙轻弯着眼角,轻拂着裴恭的肩,温声浅笑起来:“三爷若是想谢我,就好好收着我送的小章,要记得连盒子也一并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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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乃天子脚下,城门关闭后,自然是不会轻易再开。
而那些装神弄鬼之辈要抬着棺材从城门堂而皇之离去的可能也的确不大。
方岑熙一早便疑过他们有旁的去路,又幸而他一贯同五城兵马司的人交好,故而早早就打听到南城根的城墙失修。
在一个隐秘的角落,城墙上有个能容人通过的洞,洞边还有几块风化腐朽的城砖。
以那砖脱落的状况和留有的擦痕来瞧,这洞口确确实实常有人来往。
接手裴恭案件的人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方岑熙也试图找过几次,不过都未能如愿以偿。
眼下时间紧迫,没有了专擅跟踪暗查的锦衣卫,方岑熙一己之力,便只能一早掐准此处。
也不过几天功夫,先前还令人心惊胆战的鬼差无常,果不然各个似狗爬一般,趁夜钻过了顺天府的城墙。
蒋三巧儿不知妹妹已经入葬,还一心要回村里去瞧最后一眼。殊不知玉华轩的人和村民早已经在河桥村守株待兔,转头便将她抓回了城。
蹲守在村落的锦衣卫虽一早往镇抚司报了消息,可裴恭不在,此事自然也就如同泥牛入海,再没了音信。
蒋三巧儿被抓回玉华轩打得半死,老鸨十三奶奶也彻底没了再折腾下去的耐心,一不做二不休,干了老勾当。
蒋三巧儿就像被河桥村卖给十三奶奶似的,又遭那玉华轩重新换作一包金锞子,封进棺材里送回河桥村去结阴亲。
棺材自是像先前一样,被停在京外的无常祠中。
方岑熙尾随而至,方借着月光瞧见那棺材的四个角都被铜钉结结实实固着。
别说是奄奄一息的蒋三巧儿,便是和活生生的人,被封在这样的棺材里,恐怕也难再逃得一线生机。
方岑熙忙不迭卸了铜钉,费力推开棺盖。
月色倾进棺材。
蒋三巧儿浑身是伤,还睁着双不肯阖住的双眼,吊了最后一口气。
方岑熙轻轻叹息,忙将人连扶带托拉出棺材,先替奄奄一息的蒋三巧儿草草处理伤口,又重封住棺材,将人藏在祠外的树林里。
留在祠中很快便会被村民发现,可躲在外头亦是天寒地冻,更非长久之计。
他利落地捡柴生火,另一面想法设法去找锦衣卫是不是还留着裴恭埋伏在河桥村的人。
天边逐渐泛了白,方岑熙却无甚收获。
他正琢磨还有什么法子能把蒋三巧儿全须全尾带回顺天府,便从不远处听得了动静。
眼见得远处那人穿洒金的麒麟袍服,外头罩着斗篷,显然是内卫中人,方岑熙便紧忙借荒草掩了身。
如今这地方,不该有内卫出现。
他竖着耳朵打起十二分小心。
背着方岑熙的内卫协领先说得话:“大德?好你个大德,如今是改头换面了?”
“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躲在内卫眼皮子底下,还敢大摇大摆在南城闹出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