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当老师(104)

而即使读中专，也是有机会能去考大学，学习表演，所以这个阶段去哪里读书并不重要。

“你现在想做什么呢？”林舒月问。

她吱唔了一会儿，说道：“老师，其实我想去演戏，拍电视剧一定很有意思。”

“那么你可以考虑参加高考，考电影学院的表演专业啊。”林舒月接过话。

她顿住了，似乎从来没有往高考这条路想，惊讶地问：“老师，我真的可以吗？可是我的成绩并不好，你知道的……”

“艺术生高考分数线比较低，你只要文化成绩能达线就行。”

她好像又刷新了认识：“真的吗？”

“千真万确。”

夏澜点头说：“嗯，那我再跟家人商量一下。”

两个人聊了些别的话题，她的话语多了好多，一点儿也不像当初见她时的那般文静内敛。

挂掉电话，林舒月心中颇感欣慰，毕竟这些孩子，一个两个马上就要成才了。虽然这里是一个虚拟的世界，是一本小说里面，但是这些人又是真实的。自己付出的汗水，浇灌出的花朵即将绽放，心中怎么能不激动？

回到梧桐树下，林舒月逗了一下那条听话的大黄狗。

5月份的气候非常舒适，林舒月坐在躺椅上琢磨了一下时间，突然发现，自己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告别3班这群孩子了。除开那些假期，甚至根本不到30天……

林舒月睁大了双眼，心情顿时有些复杂起来。

*

假期结束后，林舒月回到学校，开始挥动着小皮鞭，让这些毕业班的孩子继续不断地前进。

有几个已经躺平，不再打算去读书的同学，每天游手好闲。

这天偶然在路上遇到，林舒月一个眼神瞪过去：“不怕连初中毕业证都拿不到？没有证书，怕是进工厂都困难。”

有人开玩笑似的，呈现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那去做小生意总行吧，又不要毕业证。”

林舒月：“虽然不要毕业证，但是说出去，人家是初中毕业，你是初中肄业，你真的无所谓？你现在无所谓，哪天有所谓了，只怕后悔也来不及。”

“赶紧去多背题，多练习。”林舒月凶凶地道。

学生灰溜溜地回教室去了。

也不是林舒月以凶暴或道理制服了他们，只是这两年来，林舒月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已经说服了绝大多数人，即使有的人在一些具体事情上觉得不服气，至少曾受过她的教导，或者尝过她的菜肴，整个班级师生关系十分亲密，所以基本上这些学生都带着一种尊敬的心态，对待这位年轻又美丽的班主任。

*

会考半个月前，县一中的单独招生考试开始，去的名额都是几次考试下来排在前面的学生，偶尔会有一两个名额是有人求情求来的，但是说实话，去的人能考上三分之一就算大成功了，求情去考的，根本不可能会考得上。

林舒月没有带队去考试，只留在学校，继续陪伴没去考试的同学。

人少了许多，也清静了许多。

是在这个时候，平时默不作声的一个女生，却找到林舒月，说道：“老师，其实我还想读书……”

林舒月：“……”

“可是我家人要我一毕业就去打工。”

林舒月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现在这会儿，很多出身农村多子女贫穷家庭，成绩又差一些，无法考上高中的话，家长确实不会考虑再让孩子去读书，几乎个个都是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就让他们出去打工，去工厂流水线做工人。

对于这类想继续读书，但是又无法继续接受教育的同学，林舒月也很无奈，她不过是一个每月薪水微薄，还不知道前途在哪里的初中老师……根本没有那么强的能量，说服他们的家长让他们继续读下去。

林舒月只好说道：“如果你真的没有办法让你家人送你去读书，那么老师只能教你，打工的工资，自己攒一部分，到时候自己用打工的钱去读个职业学校吧。”

女孩子的眼睛里似乎有了光，这确是一个办法。

但是林舒月心里并不好受……这些日子她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那些优秀的同学身上，因为现在的环境，只有这些同学才有希望去拼考大学。

成绩差的，且家里穷的，再想读高中，基本上家里都不会让他们去读。

林舒月只能把“参加社会工作后可以继续接受教育”的这个方法，在自习课上放着大家的面讲了出来，也许能让一些人进行继续教育，也许根本不管用。可是，倘若有那么一个同学采纳了，将来受用了，改变命运了，那也是功德一件。

这些日子，大家都在为了前途而努力、问询、思考，林舒月也不得不开始思考自己的前路。又因为这件事，林舒月也觉得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改变不了太多人的命运，于是产生了急流勇退的想法——带完这个毕业班，就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