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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崛起(303)

他去了两次香山,拜访了几次玄硕。除此之外,大多数时间他会留在铜马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平日里,读读书,练练武,遛遛狗,逗逗鹰,日子看上去格外逍遥。

不过,他虽然不出门,可是家中却越来越热闹。

随着他文名传遍了洛阳城,不时会有人登门做客。杨守文的朋友不多,但却与贺知章、张旭、张说、张若虚等人交好。同时,薛楚玉来铜马陌的次数也变得频繁起来,更有李过、李林甫时常过来玩耍,也使得铜马陌不复当初的冷清之气。

可杨守文却有一种预感,这样悠闲的日子,恐怕不会太长久了。

从张说那边传来的消息可以看出,整个洛阳的勋贵,都似乎被那前朝宝藏所吸引。

据说,要求起出这批黄金的声音越来越多,以至于平章事狄仁杰不得不暂时离开洛阳,搬去了偃师休养身体。但即便如此,朝中对黄金的热情,却是越发高涨。

奇怪的是,武则天那边始终没有动静,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想法。

“这贺季真也真是清闲,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怎地整日里四处游荡,也不见他做事呢?”

这一日,杨守文送走了贺知章等人之后,回到后宅里抱怨。

后宅庭院里的楼阁,已经开始动工拆除,杨守文一家也随之搬进八角楼。八杨氏住进了一楼的厢房,杨青奴和郑虔也都搬到了八角楼旁边的平房里。虽然这里不似庭院中那样清静,但风景却更好。从这里,距离后宅的池塘很近。时值初夏,池塘里的莲叶荷花都争相盛开,正应了杨守文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等庭院拆除之后,可以栽种一些毛竹。

这是司马承祯的建议,说是毛竹能够增强铜马陌的运势。

本来,杨守文是不打算大兴土木。不过后来想了想,毛竹的费用又不高,倒是可以尝试。若不然,空下那一大片的废墟,始终有碍眼观,说不得会影响心情。

一月已经学会了爬行,此时正在门廊上,咿呀咿呀的爬着。

杨青奴和郑虔则好奇的在一旁看着,不时过去逗弄。而杨茉莉则担负起了看护一月的责任。他很认真,每当一月爬的远了,他就会把她拎回来,然后放在身边。

一月继续爬,他继续拎回来。

如此反复,反正两个人都不会觉得烦躁,反而平添了不少乐趣。

“兕子,青奴有点想家了。”

“嗯?”

杨守文抬起头,看着一旁做针线活的杨氏。

“她虽然没怎么说,可是我能感觉得出来,她想回荥阳了。”

杨守文若有所思,向坐在门廊上的杨青奴看去。青奴最近一段时间,特别是宝珠死后,她变得安静了许多,经常一个人坐在门廊上发呆。杨守文一开始,以为她是受了惊吓。但听了杨氏的话,他才反应过来,青奴这是有点想她的父母了。

不管怎样,青奴才十一二岁。

离开父母这么久,虽然身边有他这个兄长,可毕竟还是会想家。

算算日子,来到洛阳也有一个多月了,她想家也在情理之中,杨守文倒是不觉得奇怪。

“嗯,婶娘不说,我倒是忽略了这件事。

青奴从小没有和阿爹和小娘他们分离过,这次一下子分离许久,想念倒也是正常。

这样,我问问她,若她愿意,就安排从义把她送回去。想必小娘也在想念她吧。”

“嗯,还有一件事,你要注意些。”

“什么事?”

杨氏把针脚收好,咬断了线头,然后起身把手里的婴儿衣服展开,笑着问道:“兕子,你看如何?”

“给一月的吗?”

“是啊。”

杨氏说着话,把那婴儿装放在桌上叠起来,然后压低声音道:“我发现,吉达最近一段时间情绪有点不太对头,经常一个人抱着枪,坐在水池旁边,一坐就是大半天。”

“有这种事?”

“嗯,我觉得,他有心事。”

杨氏把婴儿装叠好,掸了掸衣裙,“兕子,你这个兄长虽然不通文字,也说不出话,可是心思却细腻的很。有空的时候,你最好和他说说话,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最近一段时间,吉达的确有些古怪。

好像从宝珠被杀那天之后,他就变得越发沉默了。

杨守文本来还不是很在意,可是听杨氏这么一说,顿时引起了重视。

他想了想,把手中的书卷放下来,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就见杨从义风一样从前院跑进来,快步走到杨守文面前,气喘吁吁说道:“阿郎,外面有一个人,自称是大阿郎,要你去迎接他。”

大阿郎?

杨守文一怔,脱口而出道:“我阿爹来了?”

第三百二十章 朝天阙(十)

在铜马陌,能够被称作大阿郎的人,也只可能是杨承烈了。

杨守文有点发懵,老爹不是说好了留在荥阳,从此纵情山水,一心一意努力赚钱吗?

前几日,杨承烈还派人送来了新酿的鹿门春酒。

那是鹿未玖根据祖传秘法酿造出来的酒,更近似于黄酒,与蒸馏过的清平调完全不同。按照老爹的说法,荥阳人喜欢鹿门春,而幽州与河北道,则清平调更受欢迎。

河北道,按照先秦时期的说法,属燕赵之地。

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喜烈酒,好任侠;而京洛以及中原之地,则是诗书天下,喜欢醇酒,对于太烈的酒则略有排斥。这就和后世的南北方地域文化相似,最初南方人也不喜欢烈酒,可是随之时代发展,烈酒才开始在南方流行起来。

杨守文前世,作为一个北方人,却屡屡被南方人灌得人事不省。

所以,清平调想要在京洛地区推广,需要一个过程,也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杨承烈之前还在信里信誓旦旦的表示:要为清平调的推广鞠躬尽瘁!

可这一转眼,他怎么来到了神都?

杨守文心里疑惑,但还是匆匆忙跑到了前院。

此刻,前院有些混乱。

杨承烈正在客厅门口大声喊道:“兕子,兕子,快出来,老爹我来了!”

杨守文已经走到了门庑,可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却不禁脚下一顿,脸上露出苦色。

根据他对老爹的了解,他这样子大喊大叫,绝对不是他一个人过来。

但是,感觉真的好羞耻啊!

你这样炫耀儿子,会没有朋友的,知不知道?

杨承烈打得什么主意,杨守文能猜出一个大概。不过,他还是走出了门庑,一步一顿朝客厅走去。杨承烈看到杨守文,顿时眼睛一亮,紧走两步上前,然后又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廊的边缘,两手背在身后,摆出了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你要不要这样子啊!

杨守文忍不住笑了,忙紧走两步,来到了杨承烈身前。

“父亲……”

没等他把话说完,杨承烈已经一把拉住了他,而后用力给了杨守文一个充满了父爱的拥抱。

杨守文能感觉得出来,老爹身子有些颤抖。

一别一个多月,虽有书信来往,杨承烈依旧是放心不下。

这神都不是昌平,也不是荥阳。这是天下中枢,虽繁华热闹,处处黄金,却又布满了杀机。杨承烈相信杨守文能撑过来,可是他在荥阳,依旧是夜夜辗转难寐。

杨守文感受到了老爹心中的激动,也用力搂抱了老爹。

“臭小子,待会儿记得要给我长脸,听明白没有?”

“啊?”

杨守文大脑有些宕机,没反应过来。

而这时候,杨承烈似乎已经平息了心情,然后是一脸灿烂笑容道:“臭小子,又长高了。”

说着话,他拉着杨守文的手道:“来来来,我带你去见一位长辈。”

果然是这样!

杨守文心里暗道一声,心想:我就不该对老爹心存什么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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