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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崛起(218)

杨守文在队伍中行进,听到那歌声,忽然勒住了马。

他在马上回头看去,就看到杨承烈在村口载歌载舞,一刹那间,他的眼睛也红了。

和老爹吵吵闹闹,有时候会因为各种分歧,闹得不可开交。

可是在分别的一刹那,看着老爹远远的在那里踏歌送别,杨守文的心里格外难受。

“狄公,可否暂停。”

狄光远听到杨守文的话,也没有多说,便抬手示意兵马停下。

“十三郎,为我磨墨。”

郑虔从马车上探出头来,笑嘻嘻道:“兕子哥哥要赋诗唱和吗?是不是像之前的《别管叔》那样?”

说着话,他便从车上跳下来,从包裹里取出了纸笔。

阿布思吉达把杨守文从马上搀扶下来,走到马车旁边。

狄光远眼睛一眯,露出一抹诧异之色。

他也好奇地从马上下来,走到了杨守文身旁。

郑虔从车里搬出来了一张小桌子,摆放在马车上。杨守文提起笔,蘸饱了墨汁,在纸上写下了《赠阿郎》三个字。

这也是狄光远第一次看到杨守文的字。

昨晚,他见过郑虔的临摹,对颜体本来不是很陌生。可当他看了杨守文的字以后,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那颜筋柳骨,清丽脱俗,更透出一种难以言述的气质。

再看了杨守文一眼,狄光远突然觉得,老爹的选择未必真就正确。

“青之乘马将欲行,忽闻身后踏歌声。洞林湖水深千尺,不及阿郎送我情。”

唐代‘阿郎’二字,有很多重意思。

奴仆称呼主人可唤作‘阿郎’;妻子叫丈夫,可以唤作‘阿郎’;儿子称呼父亲,同样能唤作‘阿郎’。

这是一首由李白的《赠汪伦》演变而来,却正应了此情此景。

词句很直白,却表达出了杨守文对父亲那深深的眷恋之情。

狄光远看完后,不知为何心里也是一阵发酸。杨承烈唱的诗歌,悲戚苍凉,但说实话,也只是让人心里难受。可是杨守文这首直白平淡的诗词,却让他心里发酸。

巳亥年暮春,杨青之奉旨入京,闻父踏歌有感。

郑重其事的把最后一行字写完,杨守文吹干了墨迹,把写着诗词的纸张递给吉达。

吉达会意,拿起诗上马,便直奔村口。

而杨守文却笑了,他眼中闪动泪光,在杨茉莉的搀扶下再次上马。

“狄公,咱们走吧。”

狄光远深吸一口气,目光复杂看了杨守文一眼,而后点点头道:“就依青之所言。”

从一开始的杨家子,到后来的杨大郎,再到如今的杨青之。

三个不同的称呼,也代表着狄光远对杨守文感官的变化。

这是一个品性高洁,感情丰富,有大才华的年轻人。之前,狄光远还觉得杨守文配不上太子女婿的这个身份。可是现在,他却觉得,李显之女未必能配得上杨守文。

若他还是弘农杨氏子弟,又怎可能会做这驸马?

凭借他杨家的声望和底蕴,以杨守文的才干,不出十年,出将入相绝非困难的事情。

可惜,真真是可惜了!

不知为何,从一开始的不认可到如今的可惜,狄光远已经把杨守文看作了驸马的不二人选。武崇训?他见过!那确实有才华,只是和杨守文相比,却远远不足。

不足在何处?

狄光远想不清楚,最明显的感受,便是那情怀与格局的差异吧。

嗯,就是情怀。

石城村村口,杨承烈手捧杨守文的诗,泪如雨下。

那诗,很平淡,很直白,但他却可以从那熟悉的字迹里,感受到了杨守文的安抚。

看着诗,就像是杨守文在他身边,拍着他的胳膊,嬉皮笑脸说道:“老爹,你别担心,孩儿这么厉害,到了洛阳一定能轻松应对。等我把这婚事推掉,再回来陪你。”

原本有些复杂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平静了。

杨承烈一边流着泪,脸上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咧着嘴,嘿嘿直笑,目送那车马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清楚。

“我们回去吧。”

杨承烈深吸一口气,突然笑道:“郑公,今日就别走了。

我那里还有两坛好酒,是兕子在昌平时为我酿造的清平调,已存放半载,正好饮用。你看,这山上桃花绽放,咱们就在莲阁中吃酒,看桃花,想来定别有滋味。”

郑怀杰和郑镜思却黑了脸。

你特么真不要脸,前脚哭的稀里哗啦,后脚就在这里显摆。

知道你有一个好儿子,知道你儿子为你写了一首诗,还要吃他为你亲手酿的酒?

郑怀杰瞪了郑镜思一眼:人家是做儿子的,你也是做儿子的……

郑镜思心领神会,可是这心里面,却好心塞!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路向西(上)

车轮滚滚,沿着官道而行。

别离的伤感渐渐淡去,杨守文的情绪也变得稳定下来。

原本以为,此去洛阳会行色隆重。可一直走出荥阳县界,杨守文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右监门卫并不是用来给他开道,以壮行色。

一路上,杨守文发现整整一折冲的人马,以他为中心,成品字形把他包围在中间。前面开道的,不过几十名游骑,后方是一旅步卒,前方有两旅兵马。他们走的不快,而且行进间也似乎在有意无意的压制着杨守文的速度,令他无法疾驰。

核算着,这一折冲兵马是为了监视他,不许他逃跑。

狄光远坐镇在后军,距离杨守文大约有一里的路程,看上去更没有和他交流之意。

行进了大约一个时辰后,杨守文便意兴阑珊。

他索性弃马上车,和郑虔以及杨青奴在车里游戏,对外面的事情不再去理睬。

有吉达在外面警戒,再加上杨茉莉这个大杀器,即便是遇到麻烦,也不用担心。

“十三郎,你们再做什么?”

“下棋啊!”

郑虔抬起头,看了杨守文一眼之后,就再次埋首于棋盘之上。

他下的是围棋,而与他对弈的,确是杨青奴。

唐代,这围棋是‘士’必修的一门技艺。琴棋书画,棋位列第二,足以见围棋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民间百姓好下棋,士大夫也喜欢下棋,便是皇宫大内中,同样流行下棋。据说,唐代的君王好棋者很多,更专门设立有棋侍诏这样的官职。

在唐玄宗继位之前,棋侍诏候命于翰林院,等待天子宣召。

而到了唐玄宗登基后,便设立了棋侍诏的职务。虽然没有品秩,但也让人趋之若鹜。

“奴奴的棋不错啊,和谁学的?”

杨守文在旁边看了几眼,忍不住开口称赞。

他的棋艺很普通,能看出个大概,但若是下棋,便跟不上反应。

杨青奴这时候已经不再似之前那样哭哭啼啼,而是全神贯注在棋盘之上。

她听到杨守文的问话,头也不抬道:“以前在大弥勒寺里,随玄硕法师学过下棋。”

玄硕法师?

杨守文愣了一下,旋即就反应过来。

这对他是一个相对陌生的名字,但也有印象。

据说玄硕法师和那位‘唐三藏’的玄奘法师是师兄弟,曾经在大弥勒寺中修行。

后来,玄硕法师去了洛阳……

“奴奴,我记得玄硕法师,后来是去了洛阳?”

“嗯。”

杨青奴说着话,捻白子落在棋盘上。

“说不定咱们这次可以在洛阳遇到他呢。”

“是啊……”杨青奴突然抬起头,怒道:“大兄,你是不是和郑十三串通好了,在这里搅我心思。”

完了,被鄙视了,被讨厌了!

杨守文连忙举起手,做出投降之态,“我懂,观棋不语真君子,我不说话了。”

说完,他便蹭到了车厢门口。

小金靠着杨氏坐着,歪着脑袋打盹儿。

杨氏则抱着一月,正哼着昌平的小调。车厢后门边上,趴着八戒和沙和尚。而在前门处,则卧着悟空和小白龙。看到杨守文过来,杨氏顿时笑了,低声道:“怎地被嫌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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