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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汉(735)

“那倒未必!”庞统说:“阴平小道,不过是山民的一个说法。至今日起,才算落实。刘焉又非神仙,怎可能知道阴平小道的存在?但未雨绸缪,防备万一,未尝不是刘焉的想法。”

想想也是!

那刘焉镇守幽州多年,和异族交锋无数次,绝非易与之辈。

只可惜他的后代……未必能理会他的意思。以至于诺大的行营,如今却成了一座粮仓兵库。

由于袭击突然,江油大营丢失,并未惊动他人。

当然,这不过是暂时的!

庞统命霍峻清点大营中的粮草辎重,同时派技击士连夜赶赴犍为,找贾龙所说的常播与杜微。这二人都是川中名士,因当初与贾龙任岐交好,故而不太受刘璋的重视,仍在了犍为。

也不需要担心他们能在犍为翻出什么浪花!

当年贾龙任岐那么大的声势,都奈何不得刘焉。如今犍为世族势力大减,又怕个甚?

庞统倒没想过,常播和杜微这二人能起到什么作用。事实上奇兵突袭,所求的并非是斩获多少战果,而是所带来的震撼性。

夜已深,细作来报:甘贲率领先锋人马,已经过了马阁山,正星夜赶来,预计天亮时到达。

时间非常的紧迫,庞统必须做好一切准备。

这时,霍峻领着两个人走进了营帐,“长史大人,这两个人要见你!”

看打扮,这两人似乎是囚犯。一个生的五大三粗,魁梧壮硕。年纪不大,四方脸,形容虽有些憔悴,但看上去却很有威严。一双眸子闪烁精光,流露着桀骜不驯之气,不似普通囚犯。

另一个人只七尺身高,很瘦弱。

长的倒也清秀,但给人一种极为刚硬的烈性之气。

这江油大营,除了囤积粮草辎重外,还关押着不少囚犯。为的是修补江油大营的防御……根据江油大营防御图上注明的时间来看,中平五年三月,也就是雍水叛乱之后的第二年,犍为开始造反。刘焉是有心把江油修建成一座要塞,但后来不知是何原因,被搁置一边了。

庞统奇道:“这两位是……”

“在下彭羕!”

“小人王累!”

“啊……”

庞统闻听一怔。彭羕这个名字,他倒是没听说过,不过王累之名,却是有所耳闻。

这王累是广汉人,本是刘璋的从事,年过已过三旬。他怎么会在这里?又做此囚徒的打扮?

庞统小眼儿一眯,脸上却带着笑意,上前拱手。

“辰元先生之名,统如雷贯耳……”

王累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讥讽,又好像有些自嘲,“庞大人莫要说这些客套话,累如今不过江油一囚徒罢了。若非永年,怕已死去多时……今日冒然求见,却是有大功劳奉与将军。”

大功劳?

庞统疑惑的看了一眼王累。对于王累言语中的爽直,他倒是不在意,只是不明白王累所说的大功劳,又是什么。

王累看上去很疲惫,退了一步,让彭羕站在前面。

“还是让永年说吧!”

语气中有些落寞,情绪也好像很低落。反倒是彭羕,没有露出半点怯场的样子,向庞统拱手。

“广汉彭羕,见过庞大人!”

“彭……”

庞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彭羕。还是王累说了一句:“永年曾经为刘季玉的书佐,大人可呼其字!”

庞统尴尬一笑,“不知永年有何指教?”

彭羕似不知什么叫客气,挺胸道:“指教不敢当,只不过想救大人一名,顺带送一场功劳罢了。”

王累在一旁,不禁一蹙眉头。

这个永年啊,怎地遭了如此一场劫难,仍是老样子?你这样不知进退,肆意骄横,绝非长久保身之策。

有心上前说项两句,但又一想,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久闻那董西平胸襟广阔,想当年挟持了胡昭,任由胡昭咒骂,却毫不动气。这庞统是董俷的亲信,观其行,说不定能看出一些董俷的端倪。正好借此机会,来看一看董俷的手段吧。

庞统非常严肃,一瞪旁边想要发怒的王戎霍峻,而后正色道:“请先生指教!”

这彭羕,年不过弱冠,比庞统还小。如今庞统称其先生,可以说是给足了彭羕脸面。旁边的王累暗自点头,然后向彭羕看去。心说:永年,你若再不知进退的话,怕是将来难有好下场。

“庞大人,你孤军深入蜀中,其意不言而喻。江油虽地形险要,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听人说,大公子刘偱如今已经攻破了涪陵关,高沛战死,杨怀被俘。庞大人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在蜀中站稳脚跟。彭某虽不才,愿效苏秦张仪之事,说服葭萌关孟达投降,引关中军入川。”

庞统的身子蓦地一颤,面色依旧如常。

“先生可有把握?”

“十成把握!”

“既然如此,就请先生辛苦一趟……若能说降孟达,庞统愿向凉王请奏,举先生为首功。”

彭羕也不客气,“事不宜迟,我今夜动身!”

庞统命二十名技击士护送彭羕连夜启程。他倒不担心彭羕耍什么花招,反正这本就是一次赌博。

彭羕走了!

王累站起身来,苦笑拱手:“永年这个人,心性是不错。只是年少轻狂,刚才言语中多有冒犯,还请大人见谅。”

庞统笑道:“凉王曾言:有本事的人,都会几分傲气。没有本事的人,你让他傲也傲不起来。呵呵,区区小事。辰元大人何必放在心上?只是统有些奇怪,大人您怎么会被关在江油?”

王累闻听,长叹了一声。

“西汉王登基,得传国玉玺,为皇统正宗……我当时劝州牧大人往长安献书求罪,毕竟他手中的州牧之位,传自于刘焉大人,而非朝廷。这是大义所在,当时州牧大人如果听从我的劝告,不但可以坐稳州牧之位,蜀中也能免于兵戈之事。但是州牧大人……不肯听从。”

这古人,凡事讲求名正言顺。

如果当时刘璋上疏的话,以董俷当时的处境,还真的就只能接受。

刘璋能继续做他的土皇帝,只要没有谋逆之事,董俷就没有借口找他麻烦。甚至说,刘璋和关东诸侯暗中往来,他董俷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累所献之计,于当时是最为稳妥。

只可惜,夏侯兰大败,汉安军主力和联军于京兆对峙,从表面上看,联军占居优势。

而刘璋也不愿意向一晚辈低头,所以就不愿采纳王累的主意。王累这个人,有本事,有眼光……但他有一个最大的毛病!若用后世言语来说,那就是王累不懂得说话的艺术。一味的硬谏,非但惹怒了刘璋,连带着也得罪了其他人。于是,刘璋大怒,将王累杖二百,发配江油。

也是王累的名声不错,行刑的人没有往死里打。

否则二百杖下去,别说发配,能不能活着都是一个问题。

王累被发配到江油之后,多亏了彭羕的照顾。这彭羕姿性骄傲,多所轻忽。就是说这个人不拘小节,过于放肆。不过他确有本事,自幼有神童之美名,得广汉太守董扶的看重,推荐给了刘璋。

但刘璋对彭羕极为厌恶,没有重用,让他担任了书佐。

按道理说,你应该有所收敛啊。可这彭羕不,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广汉时,人家看着董扶的面子,让他两分。可是董扶死了,刘璋又不待见他。而成都多权贵,谁又会容忍他一个毛头小子呢?

一次酒醉后抨击成都诸臣,刘璋借口就收拾了他。

把彭羕髡钳为奴,发配江油。这髡钳,是古时的一种刑法。髡,就是剃掉头发,钳则是用铁环束住脖子。这是一种带有极大的侮辱之意的刑法,可是彭羕呢,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王累被送到江油之后,也曾劝过彭羕。

结果彭羕却说:“我是千里马,可是这世上却没有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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