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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80)

打开来一看,里面放着一摞书籍,最上面的是四书,而四书之下,则是两本小册。

李基似乎有些犹豫,沉吟半晌,将那两本小册和四书还是放在了一起。

“这里面,除四书之外,还有一部《六艺》和《马槊谱》。我知道你习练武艺,这《马槊谱》想必也适合于你。《六艺》也名六韬,盖取天下及军旅之事,也许你会喜欢。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四书不通,不可学六艺,你能不能向我保证?”

言庆听闻一怔。

四书不通,不得问六艺。也就是说,没有学明白四书之前,不可以接触这本六艺。

《六艺》后世无名,可六韬却极有名气。

相传这是姜太公姜尚所著,汉初张良得黄石公所授的,也正是《六韬》。

“老师,这是留侯《六韬》吗?”

李基一怔,旋即明白了言庆的意思,于是笑道:“让你莫要整日编造故事,你偏偏不肯听。怎可以把野史做经史来用?这《六艺》出于儒家学说,在《国史》之中也有记载。只不过后来人因留侯之名,改称为六韬,你可别把真假混淆了。”

野史误人啊!

言庆心中暗叫一声,挠挠头笑了。

“老师,那今日我们讲什么?”

李基靠着门廊栏杆,喝了一口杨梅汤,呵呵笑了起来。

“前些日子讲《三国》,想来你也乏了……今天我们就说点别的。恩,既然你和颜师古要打赌,那我们就从颜家的那部《家训》说起,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说穿了,也就是闲聊。

郑言庆连连点头,顺便换了一个姿势。

讲解经史时,李基总要求他正襟危坐,不能有半点懈怠。不过既然不说严肃话题,那么就可以随便一些。靠在墙上,言庆听李基谈天说地。李基的见闻很广博,似乎这世上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从塞北到江南,从巴蜀到东海,说些人情世故,讲些古怪风俗。这时间过的非常快,不知不觉,就已经过了酉时。

第一卷 麒麟阁上春还早 第075章 最后一课(中)

一坛子杨梅汤,被这师徒两人喝了个精光。

李基似乎很开心,而言庆也非常高兴。

分别时,李基把书袋系在青驴的背上,伸出手揉了揉言庆的脑袋瓜子。

“小妖,你最近风头有些盛了。”

“哦?”

李基轻声道:“你年纪小,又聪明,前些日子吃了些亏,所以不免想要出一口气,这也没什么。只是要把握好尺度,当退则退,切莫一味的逞强。你最近的声名过于响亮,恐怕会遭人嫉妒……乃至于你们郑家那些老狐狸,也会感觉压力。子曰:过犹不及。这四个字,你必须要牢记在心。你如今还是求学问的年纪,有些风头不出也罢。”

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关切之意。

郑言庆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听李基说完,他心里也不由得暗自一惊……

自从他返回洛阳后,的确有点出风头了。

短短两个月,他先后盗用了贺知章的咏柳,于谦的石灰吟,还有元稹的离思三篇诗章。这许多诗章流传千年,自然是经过了时代的考验。他以未满弱冠之龄,做出这么多的诗章来,的确是有些过了。加上之前的清明和咏鹅,言庆感觉脸有些发烫。

李基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下去。

郑言庆一揖到地,“多谢先生提警,弟子险些失了方寸。”

“恩,少年气盛,这本没有什么了不得,你才情高绝,我这个做老师的,也很开心。但我希望你还是能静下心来,好好求学问。听说你那祖父的生意不错,想来也不会有生活之虞。既然如此,切莫再分心他处。”

“弟子牢记老师教诲。”

“好了,天也不早了,早些回去,路上多小心。”

此时的李基,说起话来不像是一个严格的老师,更像是一个慈祥的父亲。

郑言庆点了点头,跨上青驴,踏着斜阳的余晖,向龙门山行去……

看着言庆的背影渐行渐远,李基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但见从学舍围墙后,走出来一个人,赫然正是窦贤。

“九郎,该走了!”

“恩。”

窦贤手里提着一个包裹,身后两个家奴,牵着马走到李基的跟前。

“姐夫那边已经安排妥当,道玄大哥不日将出任夏州刺史。你到了统万镇,自会有人接待……这边的事情你只管放心,修治洛阳之事已经确定,叔父即将出任司隶台洛阳别驾,一定会照顾好言庆。将来若有机会,再想办法让你父子团聚。”

李基这时候的情绪有一些不稳,所以也没有说什么话。

“莫伏勒,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们的照顾,日后言庆就拜托你们了。我书房里的一应事物,都留给言庆吧……这里还有一封信,等明日言庆来时,交给他。”

李基说完,拱手向窦贤一礼。

窦贤点点头,摆手示意家奴牵马过来。

李基整了整衣衫,接过马缰绳,认镫搬鞍,翻身上马。

他骑在马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接过包裹,在原地打了几个圈,而后一拱手,拨马就走。

“沿途照顾好九爷,少一根头发,我要你们的性命。”

窦贤也觉得鼻子酸酸,厉声对家奴吩咐。

两个家奴连忙应声,各自翻身上马,追着李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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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今天老师有点古怪,似乎少了几分严厉,却多了几分慈祥。

言庆回到家的时候,天刚刚有些擦黑。

最近一段时间,郑世安挺忙的。随着新式的剪刀进入了世族门阀的家中,不少人也开始接受这种新生的事物。不得不说,改良后的剪刀,用起来的确是方便许多。

从最开始一天十几把剪刀,到后来几百把剪刀,雄记剪刀的生意是越来越好。

一些铁匠也盯上了这玩意儿,于是开始尝试仿造。

只是这种情况刚一出现,郑世安就立刻觉察到了……这年月可没有什么知识产权保障法,一件新生事物出现,必然会带动大规模的模仿。郑世安越发觉得言庆有先见之明。

从一开始,就拿定了品牌的主意。

虽然有仿制剪刀出现,可大多数人还是认准了雄记的那个大锤子标志。

所以,当言庆回到家的时候,郑世安还没有回来。

杜如晦正在竹楼里读书,听到动静探出头,一声大吼:“小妖,是不是该做饭了!”

合算着这位大老爷看了一天的书,居然还饿着肚子。

郑言庆抬头看去,颇有些无奈的说:“杜大哥,这厨房就在楼下,什么都有,你不会自己做吗?”

“不不不,所谓君子远庖厨,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郑言庆就觉得耳朵根子,开始嗡嗡叫响。

这厮发愤图强,的确是一件好事。可这整日里之乎者也的掉书袋,让他颇为头疼。

整一个大老爷嘛!

言庆也很无奈,把青驴系好,然后将书囊放回自己的住处。

挽起袖子,从厨房门口拾起几块木柴,噼成细条后,在厨房里生火。这样下去可不行,家里还真得要有人照顾着。如今雄记的生意这么红火,请个人倒也无妨。

言庆想到这里,决定等郑世安回来了,说说这件事。

郑家的家奴用不得,天晓得那个会是奸细?有些事情,还真不能让郑家的人知道。

言庆前世是北方长大,喜欢面食。

于是就在厨房里做手工面条,先揉面,擀面,再切成细条,下水烹煮。煮熟之后,用井水一过,配些槐叶做料,就成了一碗凉面。不过,隋唐时期没有味精之类的调料,相对清淡一些。好在家中有昨日剩下的乳酪饼,就着冷面别有滋味。

隋唐时期,冷面被称之为冷陶,是一种极为普遍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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