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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690)

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鱼排军毫不犹豫的投到了李言庆麾下。

沈光轻声道:“大黑子那不是怕,是尊敬……他和公子可算得上从小一起长大,而且是世交。公子对他,也非常看重,表面上管的很严,实际上把他当成兄弟。”

“能得主公如此厚爱,也算是福气。”

“呵呵,这话说的没错……”

沈光突然岔开话题,举目眺望,“老鱼,这还有多远?”

“不远了,顺着这条山路,转个弯儿,翻过一道山梁,就是罗窦的驻地……他是个生蛮,他老子当年就是因为和宁猛力不合,最后横死于山中。若不是罗窦的实力雄厚,而且很机警,说不定早就被宁长真和麦子仲两人联手给害了。”

罗窦,就是和鱼俱罗有交情的俚帅。

鱼排军一家能在邕州落足,也是靠了罗窦的帮忙。

“既然他不容于宁长真。为何能在都稜镇开设店铺?”

“呵呵,麦子仲比他那祖父聪明,手段也很高明。一方面,他借由宁长真之手打压罗窦,另一方面,又借由罗窦之手,牵制宁长真。若非如此,罗窦早就被宁长真赶尽杀绝,就算是不死,手下那帮乌合之众,也会散了……当初罗窦吃了几次大亏后,就通过童大哥的门路,在都稜镇开设了一家酒楼。表面上是准备归附,实际上也是他的耳目。山里的山货,通过酒楼流入集市,同时又通过集市,购买一应物品。

不过,罗窦这个人很贪……主公若想借刀杀人,恐怕要给他一些好处才能成交。”

鱼排军的声音不大,恰好能让李言庆听见。

言庆闻听一笑,没有开口。

不过鱼排军已知道,李言庆此时,肯定是成竹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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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西地区。土著众多。

历朝历代的称唿也是五花八门。

比如,在秦汉时期,这里的土著名为百越,后来又转变为俚人,獠人等等……

根据地域的不同,这些土著的称唿也不一样。

比如,岭南被唤之以‘俚’,而云贵川则被称之为‘獠’。

称唿虽然不同,性质却是一样。在汉人口中,南方土著皆以‘蛮’字来概括。

粤西地区的俚人分为两大类,和当初李言庆在岷蜀遇到的獠人情况相似。

归化的俚人。以宁长真、冯氏为代表,叫做白俚,或称之为熟蛮;未曾归化,或者说和政府相抗衡者,则唤作黑俚,或者就是鱼排军所称唿的那样:生蛮!

总之,黑俚白俚也好,生蛮熟蛮也罢,并非一定。

两者总是相互不断的发生变化,其区分的界限也很模煳。

农耕土著,山民土著。

你归化了以后,可以出山享受汉人一切待遇。有田地,有房舍,居住在城镇里;可如果一旦遭遇政府的围攻,这些土著也能迅速退回山里,靠山为生,于是就变成了生蛮。

罗窦,现在就属于生蛮。

但罗窦进山,并不是因为政府的缘故,也不是他不想出山。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原因很复杂。其主要的因素,就是罗窦所在的部落和宁长真的部落是世仇。罗窦的父亲死于宁猛力之手,但宁猛力的老子,却是被罗窦的父亲所杀……若要论起渊源,只怕能追溯到西晋南渡,建立东晋政权的时代。

后来罗窦又站错了队伍,和王宣仁一起反隋。

王宣仁被冼夫人所杀,罗窦也就成了孤魂野鬼,退进了粤西山中。当时鱼俱罗为监军,见罗窦勇猛,不免生出几分敬意。罗窦当年能保全实力退进山里,也盖因鱼俱罗高抬贵手。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当年留下的一份情意,居然真起了作用。

罗窦,身材不高。

勉强七尺身高,站在李言庆跟前,不免显得有些猥琐。

加之常年在深山老林里讨生活。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加苍老。

不过,身材虽然短小,却极为结实。脖子短粗,挂着一串兽牙项链,透出剽悍之气。

李言庆一行人抵达罗窦的驻地时,已经是三更天。

罗窦居然还没有睡,和他的侄儿罗窠,就守在驻地中,等候李言庆一行人的到来。

“我听说,你想动宁长真?”

李言庆屁股还没坐稳,罗窦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幸好,在来的路上,鱼排军已经介绍了罗窦的性子。否则的话,李言庆还真不知该如何开口。

但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罗窦的情况并不算太好。

这山里的生活,非常艰苦,而且颇为凶险……如果不是麦子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罗窦弄不好,很难在山里生活下去。看样子,宁长真把他逼得也很惨。

脸上带着凶悍之气,一双环眼,更流露杀戈之意。

李言庆沉声道:“非是我要动宁长真,而是朝廷,要拿宁长真的人头祭旗。”

罗窦挠挠头,“你们汉人的朝廷,我不懂,也不想懂。

我只问你,你进山来,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对付宁长真……哦,应该是帮朝廷对付宁长真。”

“都老祖上,当年曾在陈朝为官。”

鱼排军恰到好处的介绍了一句,令罗窦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

“隋杨已亡,李唐当兴。

我此次南下,正为……好吧,我明说了,我就是要对付宁长真!不仅要对付他,而且我还要他的项上人头。”

李言庆发现,和罗窦这种土著说话,文绉绉的没什么作用。

索性收起那套礼法之说,把话挑了个明白。

“你和宁长真有仇?”

从李言庆话语中,罗窦听出了几分恨意。

李言庆冷哼一声道:“宁长真是我杀母仇人,我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哈哈哈,说的好!”

罗窦凝视李言庆半晌,突然间畅快的大笑,“老子对宁长真,同样是恨之入骨。

好吧,你有多少人?”

“未带一兵一卒。”

“你在消遣我吗?”

罗窦闻听,顿时勃然大怒,“老子可不没有冼老太婆那么傻。你们不出一兵一卒,难不成让我洞中儿郎白白送死吗?你知不知道,那宁长真手中有多少兵马?

万一冯家趁机找我麻烦,我这三十三洞儿郎,就难以在岭南立足。”

“我若告诉你,冯家不会出手,你怎么说?”

李言庆神情自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李唐大军,已陈兵于江水,南下不过早晚之间。如今这天命在我李家,冯氏若执迷不悟,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若对都老不利,我定助都老,灭冯氏一族。”

李言庆这般自若,令罗窦慢慢坐下来。

白眉紧蹙,良久之后道:“可是这般硬拼……”

“都老,我此次前来借兵,绝不是要都老和宁长真死拼。

我意助都老夺取钦州,不过都老要助我平定岭南……同样,钦州夺取之后,宁长真部属,可尽归都老。这样一来,想必都老对冯氏的忌惮,也会小那么一点了。”

“不死拼吗?”

罗窦不免心动。

俚蛮内部的争斗,虽然很酷烈,但基本上会有所保留。

毕竟俚人的数量并不多,若死拼的话,哪怕罗窦赢了,也会元气大伤。

罗窦虽然不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句话,可这道理,他也不是不明白。

在他眼里,汉人就是那得利的渔翁。

即便是要合作,也必须加以提防……毕竟,这古往今来,汉人事后算账的例子可不少。

“都老,咱们干了!”

一旁的青年,忍不住开口劝说。

“你住嘴!”

罗窦怒斥一声,又陷入了沉思。

李言庆说:“都老,自古百越英雄辈出,我极为敬服。

隋杨无道,以至于失去了天下。如今困守于钱塘,不过苟延残喘而已。冯氏至今未曾表态,也说明他们清楚大势。宁长真不知天时,合该当亡……当今圣上,乃五百年不世出的明君,断然不会做那对不起朋友的事情。我可以保证,若都老率部归附,朝廷一定会大力协助都老。凡我治下,俚人治俚……我只是希望,俚人能和汉人一样,过富庶的生活,享太平的岁月,而不是如现在这般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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