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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59)

窦威被噎了一下,闭目道:“你放心吧,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我已经让郑仁基把那祖孙送回荥阳去,估计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回来了。”

“叔父……”李基的眼睛陡然瞪得溜圆,盯着窦威说:“你,你怎么能这样做?”

“九郎,我这是为你好。那娃儿继续留在洛阳的话,你迟早会被暴露。那样的话,对你,对那孩子,都没有好处。现在,他走了……我今天在郑家做足了功夫,只要郑大士不是老煳涂的话,以后断然不会为难那个娃儿。这样一来,你安全了,那娃儿日后也好过一些。反之,若你让他留在洛阳的话,万一你暴露了,还会连累他,这岂不是害了他吗?”

李基一下子沉默了!

其实,他知道窦威的想法,还是看不起郑言庆的出身。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有了窦威今日的这番作为,郑言庆就算回了荥阳,也不会过得太艰难。

长长出了一口气,李基捻起一枚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老叔,你知道我为什么收他做弟子吗?”

窦威一怔,摇头笑道:“这件事,我还真想知道。”

“你也知道,当年我曾成家,还有一个儿子。”

窦威的面颊一抽搐,点点头说:“我当然知道……为了这事情,你至今单身,不肯续弦。”

李基说:“老叔,那你可知道,我那孩儿叫什么名字?”

“这,你从未说过,我倒是真不知道。”

李基轻声道:“叫言庆。”

“啊?”

“言扬行举,庆云祥凤。”李基的眼睛有点红了,隐隐闪烁着泪光,“郑家的娃儿,也叫言庆。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差一点以为,他就是我那死去的孩儿……后来,我才知道,他是郑家家奴的孩子,可我控制不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他就是我的孩儿……其实我也清楚,我那孩儿恐怕早就成了一冢枯骨!”

窦威说:“九郎,你也别太难过了,这件事也怪不得你。

再说了,那件事以后,我派人打听过,只发现了小玉的尸体,小玉他哥哥肯定带着孩子跑了,说不定如今孩子正和他舅舅在一起,躲在什么地方,等机会找你呢。”

李基强笑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他怔怔的看着棋盘上的棋子,显得格外悲伤。

而窦威也不好再劝说下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从李基身旁经过的时候,他轻声道:“九郎,逝者已矣,生着如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凡事还是想开些的好。

至于那郑家的娃儿,我会帮你盯着。

你好好在学舍里,别再想那么多了……你哥哥来信说,长安那位的身子骨大不如从前,等他过去了,事情差不多也就淡了。等有机会,他会想办法送你去夏州,到时候情况会好很多。那时如果你还挂念郑家那娃儿,我就豁出去老脸,找郑大士讨要过来,给你送过去就是。不过现在,还是安定些好,莫要再闹出乱子。”

窦威这些话,也是老成之言。

李基不置可否,捻起一枚棋子,啪的拍在棋盘上,久久的,再也没有什么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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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仁基坐在后堂上,太阳穴突突直跳,血管都好像要炸开了似地。

崔夫人坐在他的下首,而崔道林和崔生则跪在堂上。门外,郑为善带着族中武士守卫,以防止有人靠近后堂。

“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郑仁基闭着眼睛,眼皮子也不抬,冷冷的问道。

他不是傻子,只是以前太相信崔夫人,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所以对家里的事情不闻不问。

可今天,他却丢了好大的面子。

先是祖传玉带被偷,又被郑言庆骂了一顿,到最后才发现,他的玉带依旧没有回来。

到了这地步,就算是傻子,也能觉察出这其中的猫腻。

崔夫人朱唇紧闭,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崔道林和崔生两人,则是脸色发青,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刚才不都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一句话也没有了?”

郑仁基强压着怒火,恶狠狠的说:“夫人,依我看,你对这件事应该最清楚,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呢?”

崔夫人抬起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家有贱奴,不知尊卑,仗着老太爷撑腰,为所欲为。如若不好生整治,迟早会成祸害。妾身知道老爷你也不喜欢那一对祖孙,只是碍于老太爷的脸面,不好发作。妾身只想为老爷分忧,故而设下这一计。老爷,想来你也看到了,那小贱种丝毫不把你放在眼里,早就该弄死了。可恨这两个不中用的奴才,好端端的一件事情,竟然被他们办成这样,便宜了那小贱种。”

第一卷 麒麟阁上春还早 第053章 风暴之端倪(下)

郑仁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冷,不过没有接口。

“我的唐猊玉带呢,在哪里?”

崔道林连忙向崔生看去,而崔生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把东西交给田庄吕管事的小舅子,他明明说把东西放在了那小贱种的屋子里,可谁晓得竟变成这模样。老爷,玉带一定是被那小贱种藏起来了,只需严刑拷问,一定能问出来。”

“掌嘴!”

“啊?”

郑仁基不冷不热地说:“我让你自己掌嘴,什么时候我说停了,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愚蠢的东西,还严刑拷问?

你信不信,你今天给了那小贱种一鞭子,明天纥豆陵就能让你尸骨无存。你以为窦文蔚为什么来,还给那小贱种作证?那是在警告我,不要再去找他的麻烦……那小贱种倒是运气不错,居然找来窦家的人给他作证……他应该不知道玉带的下落。”

在洛阳郑家,郑仁基的话就是圣旨,即便是崔夫人也不敢违背。

崔生心知,他今天要倒霉了!

可又不敢不做,于是抬起手来,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重一点,我听不见声音。”

“是!”

崔生快要哭了,再出手时,手上更加了几分力道,打得自己脸颊都肿胀起来,嘴角破裂。

郑仁基恍若没有听见,只是手扶额头。沉吟片刻后,他抬起头来说:“郑为善!”

“在!”

“你立刻带人,持我令牌出城,前往田庄,把那吕管事一家全部拿下,追查玉带的下落。”

“是!”

郑为善不敢犹豫,连忙拱手应命。

他刚要出门,却听郑仁基道:“还有,你安排下去,连夜把那阉奴祖孙送往荥阳。我不想再见到他们……至少在这洛阳城,我实不想再见到他们。恩,这样吧,你别去田庄了,崔道林你带人去。为善你亲自带人,押送那祖孙,离开洛阳。”

郑仁基本想找个人押送郑世安祖孙,可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向郑大士说明情况。

别人过去,恐怕不太好。

郑为善是郑家族人,甚得郑大士的信赖。让郑为善押送郑世安祖孙回去,也好向郑大士说明情况。总之,郑仁基现在非常腻歪郑世安祖孙,恨不得永远别再见他们。

郑为善连忙答应,和崔道林匆匆出去。

崔生仍在不停的抽打自己,那张脸已经被打得血淋淋,看上去惨不忍睹。

而郑仁基却好像没有看见一样,目光落在了崔夫人的身上。

崔夫人倒也没有表露怯意,抬着头,迎着郑仁基的目光。

两人对视半晌,郑仁基轻声叹了口气,“夫人啊,我的确不喜欢那祖孙,但我也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驱赶他们。不管怎么说,郑世安救过我父亲的性命,对郑家也一直是忠心耿耿。他们若是真犯了错,我不会饶他们。可是用这样的手段,去陷害对郑家忠心耿耿的老奴,你可知道,会让其他人怎么想,会让别人怎么看?别人会说,我郑家薄情寡义,连个老奴都容不下。如此,谁还愿意为我效力,谁还愿意为郑家来效力?你这样做,真的是大错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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