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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567)

四月天,正是放风筝的好日子……

李言庆刚准备陪着无垢前往花园,却见长孙无忌匆匆走来。

“言庆,东都有重要消息传达。”

“哦?”

言庆闻听,眉毛微微一挑,而后扭头刚要对无垢说抱歉,却见无垢笑盈盈对他道:“小哥哥只管去忙。观音婢自己玩耍去了……一会儿朵朵姐姐她们也会过来,小哥哥莫担心我。”

虽然已为人妇,可无垢还是和从前一样,称唿言庆做‘小哥哥’。

言庆抱歉的一笑,揉了揉无垢的脑袋,而后和长孙无忌匆匆离去。

长孙无垢则抱着小獒,在竹楼门廊上坐下。

“三娘子,咱们还要去放鸢吗?”

婢女上前,轻声询问。

长孙无垢则意兴阑珊,轻声道:“不去了,你们去玩儿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歇一会儿。”

婢女们看出长孙无垢有心事,于是悄然退下。

此时,阳光明媚,花园中百花绽放。

李言庆这幢后湖竹楼,就坐落在一片花海中。登楼可眺望后湖景色,俯首则鸟瞰满目春光。

哪怕是娶妻成亲,言庆大部分时间也是都留在这座竹楼里。

长孙无垢就靠在廊柱上,轻轻梳理着身旁小獒柔顺的毛发。那小獒虽才几个月,却已长的很是惊人。

然则它温顺的匍匐在无垢身旁,双眸紧闭,似在享受。

在外人看来,无垢整日里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可实际上,她心里的负担,比谁都要沉重。

小女孩儿有着极为敏感的第六感,她可以感觉到,言庆对她,和对裴翠云、宇文朵的不同。正是情窦初开年纪。却已为人妇。无垢喜欢天天和言庆在一起,听他讲故事,说笑话,牵着言庆的手,在花园里漫步,在巩县的街道上行走。可是,她却无法实现这样的愿望……

言庆很疼爱她,可是他太忙了!

每次都是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甚至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这也让无垢非常痛苦,她想和李言庆呆在一起,却无法实现。无垢很清楚,自己比不上裴翠云和宇文朵。

裴翠云温婉动人,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是少有才女。

而宇文朵呢?武艺高强,性情果决干练……

甚至连毛小念也比无垢能干。她会记账,会操持家务。四女之中,也唯有无垢什么都不会,这更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其实,我只是想和小哥哥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说话!

无垢侧身把脸埋在了小獒的身上,轻声呢喃自语。初夏的风。柔柔的,很醉人……花海竹楼下,一个豆蔻少女,匍匐在一头健壮的獒犬身上,享受着阳光的温暖,慢慢闭上了眼睛。

只是,那眼角,闪烁晶莹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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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有什么消息?”

书房中,王頍柴孝和两人,正恭敬肃立在眼前跟前。

柴孝和说:“东都近日有大量飞鸟出现,颈系红绸……据坊间传言。此为天降祥瑞,当有明主出。”

言庆闻听,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祥瑞?”

他冷笑一声,旋即向王頍看去,“景文公如何看待此事?”

入春以来,王頍的身子骨较之去年有了明显的好转。特别是经医生诊治以后,李言庆又刻意的减轻他身上的担子,把麒麟台的杂务慢慢交由柴孝和处理,也使得王頍的压力减少许多。

去年之所以大病,与其说是病,不如说是王頍承受太大的压力,劳累所致。

毕竟这麒麟台每天会有大量的信息流通,王頍以过花甲之年,来操持这许多事情,的确有些不堪重负。而现在,柴孝和顶替了他的大部分工作。王頍从早先的事必躬亲,到现在只处理大方向的事情,自然轻松许多。而且随着东都局势的恶化,王頍也无需再向从前那样藏匿踪迹。

如果王頍连巩县都控制不住,又何谈其他?

虽说在大多数巩县人的眼中,王頍不过是李府中一个年迈的老管事。可还是有一些人,认出了王頍的身份。就比如麒麟馆的前国子祭酒徐文远,就知道王頍的真实身份。不过时局到现在这种状况,徐文远也不是不清楚。他就算是举报,举报给谁呢?而且,谁又会来管呢?

大家当年各为其主,如今华发早生,也没了许多避讳。

王頍甚至还时常前往麒麟馆,和徐文远坐而论道。两个老头子在一起,喝喝茶,吵吵架,倒也别有滋味。

如此生活,王頍的精神当然比往常好转许多。

王頍呵呵一笑,“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只是妖孽未露真面目时,总会被人侍奉为神佛。”

“我亦有此同感。”

李言庆呵呵一笑,“记有祥瑞出现。想必定有谶语。孝和公,东都如今又流行什么民谣?可还是那桃李章吗?”

柴孝和闻言,也不禁抚掌大笑。

“谶语倒是没有,不过却有一人,献《孔子闭房记》,自言可解图谶。”

图谶,就是用图画来展现出来的谶纬之言。孔子闭房记,早在南北朝时就曾出现过,李言庆也略有所闻。

他疑惑问道:“什么图谶?”

“东都白马寺有一道士,名为桓法嗣,为王世充献上孔子闭房记。书中有一图画,作丈夫持一杆驱羊。桓法嗣说:羊者,杨也,就是隋之姓。干一者,王字也。王居羊后,实驱杨而代之。

此人还从《庄子人间世》与《德充符》两篇取义解释:上篇言‘世’,下篇言‘充’,此相国名。明当德被人间,而应符命为天子……呵呵,再加上诸多祥瑞,王驱羊,世充王,这六个字如今在东都大街小巷,可是传播甚广。”

典型的断章取义,曲解文字。

李言庆突然大笑起来,“不过一副牧羊图,居然也能被解释出这等意义,这江湖术士,倒真会胡言乱语。若按照他的这种解释,波字当为水之皮,美字可谓八王大,八大王,大王八。

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无需在意。

不过王世充闹出这种种事端出来,恐怕是居心叵测。”

八王大,八大王,大王八……

听李言庆这般解释‘美’字,王頍和柴孝和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在他们看来,这种牵强附会的图谶谣言,自然不可相信。但是他们也清楚,这谣言绝非凭空而起。王世充既然敢任由这种图谶在街坊中流传,显然是因为,他已经急不可待,想要称王。

王驱羊,世充王!

其实在李言庆三人眼中,只是个笑话而已。

“我估计用不了多久,王世充必然会有行动。”

王頍和柴孝和也点头表示同意,“江都兵变,王世充本不需要这么着急行动,奈何房彦谦匆忙扶立杨过,也使得王世充有些手忙脚乱。所以匆忙鼓捣出这所谓的祥瑞和图谶,不过是掩饰他的野心罢了。下一步,他必会逼使越王禅让,而后在诏令河洛,顺势称孤道寡。”

“如此,继续严密监视东都动向,一俟王世充有异动,立刻呈报于我。”

李言庆和王頍柴孝和两人又商议了许久,直到天黑后,才送两人离开李府。

刚送走两人,就见朵朵和裴翠云急匆匆跑来。两人一脸的惶急之色,见到李言庆,就急忙问道:“养真,可见到观音婢?”

李言庆一怔,摇头道:“没有啊,我一直在书房和人商议事情,观音婢怎么了?”

“午后时,观音婢见你一个人整天呆在竹楼,怕你发闷,所以就说要找你去放纸鸢。妾身和朵朵当时有其他事情缠身,故而没有在意。可是到晚饭时,却不见观音婢的影子。原以为是和你在一起,可又听说你正与王公柴公商议事情,就发觉不对,于是忙着找她,也不见人影。”

“不是吧!”

李言庆一听就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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