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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487)

现如今,隋军援兵已经抵达偃师。

再想要去攻打,就没有早先那般容易。

之前,李密可挟邙岭大胜之势,摧枯拉朽般夺取偃师。

可如今,连番损兵折将。麾下兵马士气虽然依旧高涨。却已呈现疲惫之态。以疲惫之师,和以逸待劳的隋军交锋,胜负可想而知。所以,李密现在,也只有强攻黑石关这一条路而已。

“刘黑闼!”

“末将在!”

又一轮攻击失败之后,李密终于忍耐不住,决定发动最凶狠的攻击。

“带着你的儿郎们,准备出击!”

李密站在战车上,沙哑着嗓子,向车前一个大汉下令。

这汉子身高九尺,膀阔腰圆。一头长发披散,黑色网巾抹额,透着一股凶戾之气。不过眉目间,却显得很俊朗。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笑起来,脸上还会出现两个酒窝。此人名叫刘黑闼,和此前死在李言庆手中的吴黑闼没有半点关系。贝州漳南人,自幼家境贫困,靠乡邻资助为生。大业八年,刚过了成丁的年纪,方二十一岁的刘黑闼,为逃避兵役,加入郝孝德的义军。

大业十二年,刘黑闼随郝孝德归顺李密,被李密看中,邀他加入蒲山公营。

李密称王之后,改蒲山公营为内军,设四大骠骑将军,分别是秦琼、程咬金、王伯当和刘黑闼。

如今,程咬金受伤,秦琼卧病床榻,无法出战。

王伯当的连山营更是李密贴身护队,一般不会轻易出战。

这样一来,内军四营中,也就只有刘黑闼所部。只是李密一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让刘黑闼出击。内军四营可是李密心血凝聚,更是他根本所在。八风营被打散了,没几个月的时间,休想恢复战力。李密实在是输不得,如果连刘黑闼的巨木营也输了,他可是血本无归。

但战事演变至如今胶着之态,李密也顾不得其他。

他要再赌一次……赌那黑石关也已经筋疲力尽。那样一来,巨木营的损失,就可以大幅度减少。

刘黑闼名字里有一个‘黑’字,可人却一点也不黑。

他躬身应命,走到阵前后,一把扯下身上的铠甲,赤膊振臂高唿:“巨木营的兄弟们,密公待我等情深意重,如今正是报答密公之时。狗官羞辱密公,就犹如羞辱我等兄弟。带种的,就随我杀上黑石关,取那狗官首级,为密公雪耻!”

“杀上黑石关,杀上黑石关!”

巨木营五千瓦岗军,振臂齐唿。

刘黑闼厉吼一声,“随我冲锋。”

他将长刀衔在口中,双手抄起一面巨盾,大步流星,冲向黑石关。

巨木营清一色刀牌手,随着刘黑闼一边呐喊,一边前进。内军不愧是李密倾尽心血打造而成,这出击的刹那间,气势陡然变得狂野无比。与此同时,王伯当催马到阵前,银枪朝天高举。

“弓箭手,抛射!”

连山营中,已弓箭手为主。

六千强弓手列成战阵,随着一声声整齐的号令,向黑石关万箭齐发。

一时间,箭矢漫天,使得日月无光。噗噗噗,力道强劲的利矢,射中堆积在城头上方的泥沙袋上,使得泥沙倾泻而下。

李言庆推开棋盘,唿的站起身来。

“李逆要玩命了!”

他二话不说,迈步走到城头,完全无视那漫天利矢飞来,双眸半闭,凝视着扑击而来的瓦岗军。

郑大彪这时候已放开了大纛,交由其他人扶立。

眼见利矢飞来,他上前一步,抽出双枪拨打雕翎,护住李言庆和薛收二人。

“这应该是李逆内军巨木营吧。”

薛收看了一眼,神色淡然道:“八风营被主公打散,火字营程咬金受伤,无法参战。王伯当的连山营需要护卫中军,也不太可能轻易出击。如此一来,李逆的内军四营,唯有巨木营不曾上阵。

不过这刘黑闼是什么人?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秦琼也好,程咬金王伯当也罢,都立下了名号……唯有巨木营骠骑将军刘黑闼,我们一无所知。”

刘黑闼?

那个在窦建德死后,在河北造反,搅得李世民焦头烂额的刘黑闼吗?

他不是窦建德手下的大将,怎么成了李密的骠骑将军?难道说,此刘黑闼,非彼刘黑闼吗?

李言庆一蹙眉,淡然道了一句:“困兽犹斗耳!”

不过这刘黑闼是哪个刘黑闼,他现在是自己的敌人。李言庆断然不会因为前世喜爱《大唐双龙传》的刘黑闼,而对他有半点留情。他负手沿着城楼鱼粮道漫步而行,神情轻松自若。

梁老实和郑大彪紧跟在他身旁,不断为他挡下飞来的箭矢。

言庆一句话都没有说,更没有发出一个命令。

可他所到之处,隋军上下莫不是精神振奋。一个年纪尚小,刚登上城头的青年,眼看着瓦岗军那铺天盖地的箭矢,悍不畏死的军卒,躲在城垛口下,身子蜷成一团,瑟瑟发抖。李言庆也没有责怪他,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后神色淡然的从他身边走过。也就是这看似毫不经意的一眼,却让那隋军,顿感无比羞愧。李言庆走过去之后,他翻身站起,半蹲在垛口下,双眸凝视瓦岗军……

“放箭!”

苏邕一声高喝。

城头上隋军弓箭手,突然起身,向扑来的瓦岗军,轮番射击。

空中箭矢,往来不绝,咻咻咻破空声不断。

城头上,不时有隋军中间倒地。不过前面刚倒下一人,后面立刻有人补上。

城内,三千名刚从巩县调拨而来的军卒,业已做好整戈代发的准备。只需城上一声令下,他们会立刻登城作战。

和瓦岗军不一样,黑石关的隋军,都抱着拼死一战的决心。

李言庆命王頍散播出种种谣言,将瓦岗军说的是无恶不作……他们杀人放火,他们劫掠财物,他们奸淫妇女,他们……诸如此类的谣言,早已传遍了巩县大街小巷。而李密那一句踏平黑石关,将巩县鸡犬不留的话语,更通过从黑石关下来的伤员之口,传入巩县百姓耳中。

如果说,此前巩县人还抱着无所谓的心态,来看待瓦岗军的话。

那么伤兵的言语,却证实了之前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总之一句话:瓦岗寨里,无好人!

为保卫家园,为守护家人,隋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而此时的李密,犹自不清楚他那一句怒极攻心的气话,已经把他钉死在恶人的名声上……

城下,李密握紧拳头。

他可以清楚的看见,李言庆在城头上晃动的身影。

许久之后,李密突然仰天长叹一声:“这李言庆,果真小儿邪?”

这个家伙,真的如他的年纪一样,是个小孩子吗?

王伯当好奇问道:“密公,此话怎讲?”

“你看那小儿,气度沉稳,举止毫不慌张……所经之处,未出一语,却令隋军士气大振。

这种气度,非数十载历练而不可得。

我生平所见者,唯高丞相与楚公两人耳!可高丞相和楚公,那是何等人物?这小儿,怎生如此了得?”

李密口中的高丞相,就是开隋元勋高颖;楚公并非杨玄感,而是隋初大名鼎鼎仆射杨素。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评价,让王伯当吓了一跳。王伯当也知道,李言庆不好对付,可却为想过,这李言庆能和高颖、杨素相提并论。高颖杨素,那是何等人物?可这李言庆,才多大年纪?

“快看,刘骠骑登城了!”

随着军卒一声欢唿,王伯当抬头看去,只见刘黑闼已经冲到城下,一手高举盾牌,一手攀云梯而上,竟在瞬息之间,登上了黑石关城头。王伯当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兴奋的笑容。

“密公,刘黑闼登城了……”

可他话音未落,就见那黑石关上,突然站出一个黑大汉。

刘黑闼一脚踏在城墙上,还没等他从口中取下长刀,那黑大汉已经到了他跟前。手中持一根碗口粗细的生铁棍,朝着刘黑闼一棍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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