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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438)

他这一句话,让帐中众人都煳涂了。

“不能打是你说的,打也是你说的……密公,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弃虎牢,取开封。”

翟让眉头紧锁,凝视李密半晌,突然长叹一声。

“密公,你如今声名鹊起,天下人皆知。

翟让并非没有自知之明,实无力再与你帮助。既然你要打开封,且自去攻取就是。你麾下部曲,随你前往,昔日王当仁、李公逸所部,皆还于你麾下。然我意已决,自去攻打虎牢关。”

言下之意就是说:你李密现在牛叉了,我也控制不住你了。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今以后,咱们名为一体,实则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翟让也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李密自投靠以来,先取金堤关。后得黎阳仓。斩卫文通,杀张须陀,可谓声名日盛。以前,翟让还能借口将他压制。可现在,他已经无法压制李密。想要杀李密?他没有这个把握。

可继续让李密留在瓦岗,只怕让他身边众将,越发信服。

等到了最后,自己无兵无将,连性命都难以保障。既然如此,还不如随他去……至少自己还保有这一众实力。只要自己手中有兵马,李密就不敢奈何他。想想。这李密也确实厉害,上山短短时间,就已经羽翼初成,隐隐有和翟让平起平坐的趋势。若假以时日,恐怕……

难道说,这李密真是天命所归不成?

翟让心里刚生出这个念头,连忙又将他掐灭。

瓦岗寨是我的瓦岗寨,这是我一手打造出来的地盘,又怎能拱手让人?

翟让这些话一出口,翟弘等人,大惊失色。

李密却依旧是一副淡然表情,许久后,他起身道:“大将军,非是李密想要自立,实在是……

既然大将军如此说,那李密也只好从命。

不过李密之所以攻打开封,也并非只是掠取城池。张须陀战死,隋室焉能无动于衷?梁郡太守杨旺,同样是宗室出身,断然不会坐视咱们夺取荥阳。李密愿领本部人马,占领开封后,为大将军阻挡援军,令大将军无后顾之忧。将军可全力攻打虎牢关……只是密有一言,还请将军留意:且不可小看那李无敌!他年纪不大,却又神鬼莫测手段。若战事不利,还需早早撤离。”

你看,我这可全都是为你着想啊!

李密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风范,令早先对他略有不满的单雄信等人,也随之变了想法。

翟让面颊抽搐了一下,在心中咬牙切齿,但又不得不面带笑容。

李密这是要把他推到火炉上烤啊……

自己打下虎牢关,李密就能分走一半功劳。

毕竟,他为自己挡住了隋军援兵,这恐怕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可如果自己打不下虎牢关,又该如何是好?无能之名,等同于就戴到了他的头上,李密呢。反而还能得到料事如神之名。

这年月,谁都不是傻子。

谁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

可偏偏翟让是有苦说不出来。

谁让他主动提出要分家?谁让他刚才信誓旦旦,一定要攻取虎牢关?

翟让这时候,算是知道什么叫做骑虎难下的滋味。心里面把李密祖宗八辈儿都给骂了,可是脸上,还要表现出感激之色。

“密公高义,翟某感激不尽!”

李密笑了,“李密不敢当大将军感激,只是有一小小恳求。

我帐下多粗鄙之辈,搏杀疆场或可有之,然却不得治军之人。所以,密想要向大将军借些人手,不知可否?”

你看,我都帮你拦阻援兵了,你是不是能借我个人用用?

翟让的脸色,此时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也算是有心计的人。可是和李密一比起来,简直就好像一个孩子般的天真幼稚。李密向他要人,他还不能不借。否则传扬出去,定会被人耻笑做小肚鸡肠。似翟让这样的人,最在意的就是这个颜面问题。所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若是被人耻笑小肚鸡肠,这辈子就无法抬头。

“密公意欲借何人?”

“单通将军武艺高强,且又是将门所出,不知大将军可否割爱?”

单雄信,的确是将门之后。

他祖父和父亲,都是北齐的高级将领。

历史上,单雄信曾留有‘三世不降唐’的说法。这其中的原因……就因为他祖父和高祖,都是死于同一个人之手。此人,也就是开唐第一位皇帝,唐高祖李渊。说穿了,就是杀父之仇!

翟让的脸色变了,看单雄信的目光,也有点不同。

“单通乃我左膀右臂,密公莫不是要折我臂膀?”

李密闻听,顿时露出苦恼之色。

“若单将军不可,可否将程将军割爱?”

说实话,翟让也不想把程咬金借出去。可此前单雄信已经是左膀右臂了,难不成程咬金是他的心肝肚肺?殊不知,李密还真不太看得上单雄信。他实际上看中的人,其实是程咬金。

只是他也知道,如果开口直接要程咬金,翟让定然拒绝。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要单雄信,再要程知节,你应该无话可说了吧。当然了,顺便再给单雄信和翟让之间上点眼药,他也不会在意。

果然,翟让犹豫片刻后,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答应。

李密随即告辞离去,在回去的路上,王伯当忍不住问道:“先生,咱们只要去给翟让挡援兵?”

李密嘿嘿笑个不停,轻声道:“三郎,你以为翟让真能是李言庆对手吗?”

“这个……”

王伯当挠挠头,“我虽与李言庆有过一次短暂交锋,可对他的本事,并不了解。”

这也是李密喜欢王伯当的地方。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王伯当出身贫寒,眼界不高也是正常。

这世上的事情,不怕你不知道,就怕你明明不知道,偏偏要装作知道。

李密停下了脚步,长长出了一口气。

“三郎,什么荥阳郡六大军府,什么杨庆张须陀,什么崔家郑氏……此皆非我所畏惧。我所惧者,唯有一人,就是那李言庆,李无敌。此子,我端地是看不透他。当年楚公兵临城下,曾想要将李言庆劝降。然则李言庆竟说,楚公非是那争天之人……结果呢,楚公死无全尸。

我现在还不想和李言庆直面相对,翟让既然愿意过去为我试探,正合我心。

你我且一旁观战,我也很想知道,那李言庆是否果如他那‘无敌’之名?若非如此,焉能知晓他的底细?”

李密做梦都想攻取虎牢关,夺取洛口仓。

可是他又真的不敢,或者说有些畏惧。因为他也清楚,张须陀一死,他的对手就是李言庆。

但对李言庆,李密真不了解!

他知道李言庆少年成名,六岁即创出咏鹅体,作咏鹅诗,以鹅公子之名,名扬天下。

此后独居竹园,数载苦读。

与麦子仲争风夺美,后拜入长孙晟门下。

若是这些,都不足以让李密在意,那李言庆后来千里转战高句丽,杀敌无数,生擒高建武,却让李密开始对他产生兴趣。只可惜,言庆后来和郑氏决裂,使得李密对他,顿时失去了关注。

在李密看来,失去了郑氏的扶持,李言庆难有作为。

却不成想,杨玄感起事,李言庆再次异军突起。而那之后,言庆韬光养晦,李密四处躲藏。

若说不了解,那是真不了解。

李密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李言庆,定然会成为他生平头号大敌。

所以,他不想过早的和李言庆发生冲突。既然翟让主动跳了出来,李密也希望,能借机看清楚李言庆的底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李密现在的问题就是,他对言庆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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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庆抵达虎牢关的时候,已经是大海寺之战结束的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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