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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431)

薛收劝慰道:“张须陀能征惯战,却有妇人之仁。我曾听人说,之前训练郡兵时,有兵卒太过疲惫,在校场上昏死过去,张须陀竟当众落泪。原本以为那是他的手段,可现在想来……

如今蚁贼士气低落,若换做他人,定会不顾一切,乘胜追击。蚁贼不过乌合之众,只要再败几阵,势必会全军溃逃。那时候,就算是粮道不畅,张须陀也不需要去担心辎重粮草问题。”

妇人之仁吗?

也许吧!

李言庆也听到一些风声,说张须陀之所以退兵,是不愿麾下部卒受酷寒之苦。

如若真这样,那之前自己,确是高看了此人。

不可否认,张须陀在齐郡战无不胜。可同时也要看到,齐郡蚁贼和瓦岗蚁贼有明显不同。不管是王薄还是左孝友,皆仓促起兵,麾下部众不堪大用,虽人数众多,但是并不值一提。

而瓦岗不一样,自大业七年开始,至今已有六载。

瓦岗可谓是神经百战之辈,和隋军有过无数次交锋,经验丰富。加之翟让麾下,也多猛将,勿论是单雄信还是程咬金,都多多少少精通一些兵法,更有黄君汉这等智将存在,非同小可。

如今,瓦岗寨又有李密这样的人物,更使得瓦岗如虎添翼。

李言庆此前设计离间翟让和李密,使得翟让对李密颇有顾忌。张须陀此时用兵,正是机会。

他这一退回牛渚口,再想攻打瓦岗军,恐怕就要付出惨重代价……

可是,李言庆无法开口。

张须陀也是倔强之人,不可能轻易改变主意。

自己身为军府郎将,坚韧荥阳司马。如果过多插手张须陀的兵事,势必会引发张须陀不满。

李言庆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亲往虎牢,面见张须陀。

能听得进去,他就听;若是听不进去的话……李言庆也没有办法。反正,他已经尽到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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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李言庆所猜想的那样,瓦岗军此时,正被愁云笼罩。

和张须陀连续三次交锋,瓦岗军皆大败而回。不仅仅是损失了数千精兵,还折了王儒信,伤了单通单雄信,军中士气可谓低落到了极致。本来,瓦岗攻取金堤关之后,声名大振,隐隐有天下英雄以瓦岗马首是瞻的趋势。各路义军纷纷和瓦岗军联系,准备前来瓦岗投奔。

孟让、郝孝德、王德仁等一干义军首领,已派人前来和翟让接洽,准备在新年之际,歃血为盟。

可现在,瓦岗三战三败后,孟让等人也都随之没了音讯。

翟让心里也清楚,如果不能尽快挽回这种颓势,瓦岗军势必分崩离析。只是张须陀太强悍了!八风营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令瓦岗军上上下下,都不禁为之惶恐,根本不敢和张须陀交锋。

如此下去,又如何得了?

翟让万分苦恼,于是召集心腹,前来商议。

瓦岗军如今也算是人才鼎盛,武有程咬金单雄信,文有邴元真贾雄。翟让虽失去了自家侄儿翟摩侯,但实力犹存。

他把所有人召集过来,商讨如何应对张须陀的攻击。

“大将军既然有心抵御张须陀,何不将密公请来,一同商议?”

程咬金在犹豫片刻后,终于鼓足勇气,向翟让建议说:“密公谋略过人,想那张须陀,定不在话下。”

翟让闻听,不由得眉头紧蹙。

当初攻取金堤关,被李言庆施以离间之计。

后来翟让也不是没有想明白,可是这心里,始终对李密怀有几分戒心。

“世人只知蒲山公,而不知大将军……长此以往,瓦岗还是瓦岗,却最终不复为大将军之瓦岗。”

这是翟让的哥哥翟弘私下里对他说过的话。

翟让深以为然,加之李密设计说服元宝藏投降,王伯当又射杀了卫文通,使得李密在瓦岗军中,声威日盛。翟让已经感受到了,来自于李密的压力。所以在返回瓦岗之后,翟让对李密日益疏远,即便是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和李密商议。同时,他还加强了对李密的压制。

比如把王伯当的兵权削去!

比如把房玄藻、王当仁派出去,使之和李密分开……

诸如此类的手段,层出不穷。为的就是让李密知难而退,自己乖乖离开瓦岗。

若是李密真的愿意离开,翟让也不会为难他。昔日李密带来多少兵马,翟让会全数奉还李密。

偏偏,李密好像认准了瓦岗,始终不肯离去。

这也使得翟让对他留也不是,不留爷不是。干脆让李密负责辎重粮草,在瓦岗充当后勤官。

程咬金提起李密,让翟让很不高兴。

可如今状况,似乎还只能向李密请教。

翟让犹豫片刻,终于松口:“既然如此,那就烦劳知节亲自走一趟,请密公前来一同商议。”

就算翟让愿意启用李密,也绝不会亲自过去邀请。

也许这就是成大事者和普通人的差别吧……刘玄德可以三顾茅庐,请得诸葛亮三分天下;翟让呢,即便是有求于李密,也不愿折节屈身。由此可见,魏征说的不错,翟让非做大事之人!

程咬金心里暗自感叹一声,不过在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

翟让肯定想不到,他这为了面子的一个行为,却使得心腹爱将生出贰心。

坐在大厅里,翟让还在思考着,一会儿李密来了,究竟是该起身相迎呢?还是坐在原处不动!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密带着王伯当,随程咬金走进大厅。

王伯当现在不再领兵,就呆在李密身边,平日里负责保护李密安全,闲暇无事的时候,聆听李密讲解兵法韬略。程咬金过去邀请李密的时候,李密正捧着一部《三国演义》,和王伯当说话。

“三郎,你可知我这一世,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王伯当摇头道:“学生不知。”

李密把书本合上,轻叹一声,“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初小觑了李言庆。此子端地妖孽无比,以十龄年纪,竟写出这等奇书。这三国演义,初读时我只当做是部荒唐之作。可这些日子来,我每读一次,就多出几分敬重……昔日楚公起事,若得此人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王伯当憨笑道:“我倒不觉得有出奇之处,不过就是喜欢……觉得那李言庆实在厉害,竟把经史演义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呵呵,前几日我和老单老程闲聊,才知他二人也读过这部书。”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李密笑着摇摇头,并没有苛责王伯当。

不过在内心深处,李密已经把言庆,视为头等大敌。

他轻声道:“欲取荥阳,必先取李言庆……三郎,若他日我们和李言庆交锋,你需提醒我今日之言。”

王伯当点头答应。

也就在这时候,程咬金推门进来,邀请李密前去议事。

翟让最终决定,不去迎接李密。

他要让李密知道,他翟让才是这瓦岗寨的主人。

李密迈步走进了客厅,丝毫不以翟让倨傲姿态为意,反而不卑不亢上前,恭敬向翟让行礼。

“未知大将军唤李密前来,有何吩咐?”

翟让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幸亏贾雄站出来为他解除了尴尬,笑呵呵道:“前闻密公有恙,不知如今可曾康复?”

翟让冷藏李密,对外宣称李密身体不好,所以才在后营做事。

李密一笑,“有劳贾军师惦念,李密已然康复,随时听候大将军差遣。”

翟让连忙道:“既然如此,密公快快请坐。”

说着话,他朝单雄信使了个眼色。单雄信连忙请李密上座,而后恭敬奉上酒水,“今日请密公前来,实欲请密公为我等排忧解难。”

单雄信在李密身边坐下,沉声道:“近来我军战事不利,想必密公也有耳闻。

狗皇帝从齐郡调来了爪牙张须陀,整备荥阳兵马,与我等连番交战。此人……确有几分本事,加之身边又有悍将相随,麾下部曲更是训练有素。几次交战,连我都差一点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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