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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403)

此外李言庆乃正五品的鹰扬郎将,从品秩上来说,还算柴孝和上官。

柴孝和言辞卑谦,倒也不算失了礼数。李言庆连连客套,又和其他缙绅微笑寒暄,最后来到了尹德跟前。

“尹公,许久不见,尹公却是清瘦了些,不知为何而烦心?”

李言庆笑容可掬,拉住尹德的手。

不知为何,尹德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抬起头来,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李言庆,强笑道:“哪有烦心事?只不过近来身子有些不适,有劳李公子费心。”

“尹公啊!”李言庆没有松开尹德的手,而是发出一声长叹,“你我相亲,我对尹公也是素有尊敬。只可惜这些年来,因种种原因,却未能多走动,想来着实有些遗憾……三年前,荥阳遭遇兵祸,又逢严冬。我开设粥棚,赈济百姓,尹公是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响应。

如今想来,的确是李某的过错。此后竟一直未有功夫,与尹公把酒言欢,日后怕是没机会喽。”

尹德的眼角,抽搐两下。

“李公子为何如此说?黑石府距离巩县,也不过一两个时辰的路,如何会没有机会。”

“黑石府到巩县的路,的确不远……可是有些路,看似不远,却是相隔万水千山,自然没有机会。”

尹德说:“公子这是何意?”

李言庆道:“没什么意思,只是一时有感而发。对了,怎么没有看见尹公子?”

“啊,他辞官之后,在家中无事可做。

我看他心情不好,故而让他去洛阳,为我打点一桩生意,故而未能前来相送,还请公子勿怪。”

“去洛阳了?”

李言庆突然笑了。

一旁柴孝和,也笑了。

这二人笑得无比诡异,令尹德心惊肉跳。

他咽了口唾沫,颤声道:“公子何故发笑?”

不好的预感,充斥在他心中。尹德虽然强作镇定,可所有人都看得出,他此时有多么不自在。

几名站在尹德身后的缙绅,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悄然退后几步,和尹德拉开距离。

“柴县令,你看,我果然没有说错。”

李言庆手挽尹德的手臂,笑呵呵道:“数日前,鹰击郎将麦子仲已抵达黑石府,整备兵马。昨晚,他们探听到了一伙儿盗匪的踪迹,于是连夜出击,于缑山将一股悍匪,尽数全歼。”

尹德身子一颤,一股寒气从腰嵴处直冲头顶,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站在李言庆身后的梁老实,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骇然看着李言庆,眼中流露不可思议之色。

李言庆说:“尹公一定不会想到,那悍匪是何来历。

我来告诉大家吧……那悍匪名叫解象,原本是蹲狗山左孝友麾下四大将之一,被张须佗击溃后,逃逸至此。说穿了,不过是一群流寇,大家也不必担心。还有,上次伏击我的强盗,也就是解象所部。昨夜一战,解象所部共八百二十七人,其中被当场斩杀者,四百八十三人。

余者尽数被俘,匪首解象解虎兄弟,也被就地格杀……

呵呵,所以呢,巩县县城,高枕无忧。希望大家能多与柴县令配合,以保证巩县的长治久安。”

“一定一定!”

缙绅们,连连答应,面露畏惧之色。

而柴孝和也露出笑意,与众人拱手,一一还礼。

可是尹德却觉察到,李言庆攥住他胳膊的手,越来越紧。

“今晨,麦郎将派人送来一人……尹公可知道,那是何人?”

尹德的心,怦怦直跳,腿也有些发软。若非李言庆挽着他的胳膊,只怕此时,已摇摇欲坠。

柴孝和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那人自称是尹公之子,尹宗道。”

周遭顿时传来一阵惊唿之声。即便是有人猜出了端倪,可是当他们从柴孝和口中得到确认时,犹自感到不可思议。尹家在巩县的声名不差,即便是尹宗道为法曹时,欺男霸女,私设关卡,收取费用,但在巩县人眼中,尹家的家声,依旧值得信赖。在所有人看来,尹家乐善好施,尹德也是慷慨大方。当初李言庆开设粥棚,尹德出力不少,巩县人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如今,听闻尹德勾结流寇,更伏击李言庆……

所有人都感觉不可思议。

因为大家都觉得,尹家和李府的关系不错,而且两家,都是巩县人的骄傲。

一个是百年望族,一个是年轻才俊。一个代表着巩县过往的荣耀,一个是巩县人未来的光荣。孰重孰轻,很难说的清楚。不过在所有人眼里,也许代表着百年望族的尹家,更能亲近。只是大家都太熟悉了,也无需那许多赞誉。反倒是李言庆,更容易让人们对他称赞。

而今,过去的恐怕将会过去。

未来的,也许会令巩县人,更加骄傲!

看尹德的目光,都有些变了。

尹德嘴唇发青,想要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言庆说:“既然尹公说尹公子在洛阳,那县衙中的人,定然是冒名顶替,柴县令何不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

当场斩首……

当李言庆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尹德感受到了一丝浓浓的血腥气。

他突然奋力挣扎,“不要,不要杀他!”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从城中跑来。马上的骑士,正是巩县的兵曹参军。他在柴孝和面前勒住马,纵身跳下。而后快走几步,单膝跪地道:“启禀县令,王县正奉命抄查尹府,从尹府中搜出尹德与解象往来书信,并有他在过去时日中,接济解象的清单。共粮食八十车,约四千石,铠甲二百副,兵器逾五百把,另有战马五十匹……县正已将尹府上下全部看押,等候县令发落。”

尹德瞪大了眼睛,看看那兵曹,又看了看柴孝和。

身上的力气一下子消失殆尽,整个人瘫在地上。李言庆没有再去搀扶他,而是退到了一旁。

在撒手的一刹那,他在尹德耳边轻声道:“欲杀人,亦被杀!莫怪我心狠手辣,只怨你不知好歹。”

说完,他拢手而立,面无表情。

在心里面,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一山不容二虎,巩县,容不得你我共存。

尹德抬起头来,眼睛里充满血丝。

他突然窜起,口中也不知在叫喊咆哮着什么,朝着柴孝和就扑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梁老实骤然伸出腿,脚下轻轻使了个绊子。尹德噗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牙齿被磕掉了两枚。几名衙役冲上来,把尹德死死按在了地上。尹德犹自挣扎不停,口中含煳不清的吼道:“柴孝和,李言庆……你们不得好死!”

他心中也清楚,勾结流寇,资助悍匪军械,这绝对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李言庆,你一家当初来巩县时,若非我网开一面,你那阉奴祖父,焉能立足?柴孝和,你这狗官,我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李言庆的眼中,陡然闪过一抹戾色。

他使了一个眼色,就见雄阔海和阚棱,齐刷刷上前,推开衙役,把尹德架起来。

李言庆上前,二话不说,抬手啪啪啪就是三记耳光。且不说李言庆的手劲儿有多大,就算他是个普通青年,三记耳光子下去,也足以让一向养尊处优的尹德闭上嘴巴。这三巴掌,打得尹德牙齿脱落,口中血沫喷溅。面颊肿胀通红,使得他的眼睛,几乎都眯成了一条缝。

“有口无德之辈,焉能存家百年?

尹德,我从前敬你是长辈,所以没有为难你。你敢辱我祖父,我定不与你善罢甘休。莫非,只你尹德可以杀人,李言庆就杀不得人吗?”

李言庆,就杀不得人吗!

言庆鼓足丹田气,厉声怒吼,声若巨雷。

杀不得人吗……杀不得人吗?

声音在城门上空回荡,只令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是啊,只许你杀人?就不容别人报仇?再者说了,这李言庆是谁?那是大名鼎鼎的李无敌,手中的人名,可谓成千上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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