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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330)

一征高句丽,令国内局势越发混乱。

各地盗匪此起彼伏,层出不穷。

大业九年正月,灵武人白瑜娑起兵,夺取官马,北连突厥,其众数万,号称‘奴贼’。

大业九年二月,济阴人孟海公造反……

大业九年二月,齐郡人孟让聚众作乱,与王薄联合……

大业九年二月,北海人郭方预起兵……

大业九年二月,郝孝德聚众数万,与平原造反,并与王薄、孙宣雅等部十余万人,结成联军……

格谦起义;孙宣雅造反……

一时间,这反贼接连不断,如同约定好一样,同时作乱。齐郡、济北、东莱等地,盗匪横行,狼烟四起。

而这些状况,又使得朝堂上,争吵声更加激烈。

同月,隋炀帝杨广下诏,命李渊为山西慰抚大使,太原留守。不论长安、洛阳吵翻了天,杨广却毫不动摇,定要向高句丽开战,一雪去年战败耻辱。也许在杨广看来,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反贼出现,就是因为他没有打败高句丽。只要能踏平高句丽,一切都将自动平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从巩县传来,一条并不引人瞩目的消息。

前云骑尉,在士林享有盛名,曾作出《清明》《蜀道难》等诗章,独创咏鹅体,写出过《原道》这等经典文章,在高句丽之战中,战功卓著的半缘君,鹅公子,向巩县府衙报备,更换了原来的姓氏。郑言庆从此不复郑姓,改为祖姓,更名为李言庆,并誓言断绝与郑家关联。

这条消息传出以后,并没有在朝堂上引起太大的轰动。

一个‘前’云骑尉改姓而已,又算得什么事情?朝中大臣们的注意力,大都被辽东战事所吸引。然则在士林而言,这条消息却令无数人感到吃惊。郑言庆与郑家断绝关系?为什么!

不久之后,洛阳坊间传出消息:非是鹅公子要断绝和郑家的关系,而是郑家,要开革鹅公子。

顿时,士林哗然……

你郑家本就不对在先,鹅公子就算手段激烈了些,倒也情有可原。

而且,人家连偌大的功劳都不要了,只是为讨回一个公道。你郑家就想着要把人家给开革出去?如此说了,是不是说郑醒不该死,堂堂半缘君,就要受你郑家人的欺凌,构陷,羞辱?

种种言论,从四面八方而来,令郑家顿时陷入尴尬境地。

很显然,郑家人对此并没有任何准备。

原本想趁清明祭祖,当众宣布开革郑言庆,可人家现在抢先一步出手,与郑家断绝了关系。

甚至,不惜更改姓氏,恢复其祖上之姓。

你郑家就算是现在宣布要开革郑言庆,人家早就和你郑家没有关系,到底是谁丢失了颜面。

不待郑善愿等人做出反应,管城崔氏族长崔至仁,已派人登门求见。

“郑氏,果无容人之量如斯乎?”

崔至仁送来一封书信,心里只留下这一句话。

郑善愿面红耳赤,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竟让郑言庆那小子,抢先一步出招?开革是一回事,郑言庆主动脱离,是另一回事。如果他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子,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年初才回来,正因抗旨不尊之事,处在风口浪尖上。他现在闹出这一出,把所有的矛头,全部都对准了郑家人。

要知道,在世人眼中,鹅公子是受害者。

以受害者的身份,转而为一个被欺凌的弱者姿态,展露与世人面前,郑家立刻变成了反派。

被构陷、被冒领军功、被没收田产……

诸如此类的消息,不断传出。更有甚者,还传出了郑家企图霸占言庆在巩县的住所。因为郑世安名下,那座位于洞林湖畔的住处已经被郑家没收,那么霸占巩县的住所,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郑家,百口莫辩!

郑元琮缓步登上了凉亭,看着面容有些呆滞,形容衰老的郑元寿,把一封书信,推到他面前。

“谁的信?”

“唐国公夫人!”

郑元寿蓦地抬起头,“怎么说?”

郑元琮长叹一口气,“唐国公夫人,如今就在巩县。”

郑元寿的脸色陡然变得铁青,“贤弟,唐国公,和你不是儿女亲家,为何会居于巩县,而不至荥阳?”

“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郑元琮说:“唐国公三子因病,在巩县求医。

窦夫人对我们的种种作为,非常不满,故而信中言辞,也格外激烈……郑醒,冤否?朝廷,公否?郑氏,义否……这是窦夫人在心中的原话。大哥,那小子这一招,可是毒辣到极致。”

郑醒,是不是有罪?

朝廷处置他,是不是公平?

你们郑家这样做,还算不算仁义?

郑氏256文学,自郑玄以来,便以礼乐传承。这‘仁义’二字,也看的格外重,对外标榜,也是仁义之家。

郑醒该不该杀,朝廷的处置,有没有错?

郑元寿面颊抽搐轻轻抽搐,抬头看了看郑元琮,“贤弟,你去安远堂拜会一下仁基,看能否请他,出面调解?”

他恨郑言庆,但又不得不承认,郑言庆这一手玩儿的漂亮。

一下子把郑家推到了士林的对立面,如果处置不当,弄不好会使这数百年传承的家族,一蹶不振。

仇恨,和家族之间,郑元寿唯有选择家族。

让郑仁基出面调解一下,说不得能缓和局面。等到辽东战事正式开启之后,人们对这件事的关注自然会随之降低。到时候在想办法调整对策……但是在现在,郑家除了低头,别无他法。

没想到,当初那个和自己一起看角抵,并且赌斗的小家伙,竟能有如此能量?

郑元寿从不觉得自己小看了郑言庆,可现在看来,他还真的是小觑了他……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郑醒参战。郑元寿想到这里,亦生出一丝悔意。原想占个便宜,到头来,却是赔了夫人,又折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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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右,平凉。

李基把书信放下来,脸色阴晴不定。

“九爷,国公来信,有何吩咐?”

在他对面,端坐一名文士,五十出头,面颊瘦削。颌下长髯,眸光闪闪。他手捻胡须,轻声询问。

“国公已奔赴太原……陛下命他为太原留守,山西慰抚使。”

那文士一听,不禁露出笑容。

“太原乃北疆重地,兵精粮足。国公既然被委任太原留守,说明陛下看重,是一件好事啊!

九爷为何不高兴,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我家妖儿……”

李基话说一半,却露出一抹苦涩笑容。

文士似是知道,李基口中的‘妖儿’何指,诧异道:“半缘君怎么了?听说他不是被皇帝责罚,幽居巩县了吗?难不成他又随军前往辽东,征伐高句丽了?”

李基摇摇头,“皇帝去年兵败,靠着妖儿挽回些颜面。

如若这次在复起妖儿,岂不是说,他只能靠着妖儿获胜?别人我不清楚,但是杨广,必然不会。

国公来信说:妖儿,与郑家断绝了关系,改为李姓。”

文士不由得愕然,脱口而出道:“莫非,半缘君听到了什么风声?”

李基说:“信里说,妖儿改为李姓,是因为收养他的郑世安,祖上姓李。后因卖身为奴,才改姓郑。如今妖儿和郑家脱离了关系,所以恢复了郑世安祖上姓氏。可我……不太相信。

这事情未免太过于巧合,我真的担心,这孩子知道了什么。

景文兄,你也知道,妖儿聪明,异于常人。我原本想寻一合适机会,再把真相告知于他。可他现在……国公说,是否与妖儿相认,全由我做主。如今嫂嫂就在巩县,倒也是个机会。”

“那,九爷又是如何考虑?”

李基抬起头,“我自然相与妖儿相认,连做梦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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