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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238)

骨斯蛮闻听,哑口无言。

窦轨连忙摆手,“李县令莫要这般生气,都老这样做,恐怕是有难言之隐吧。”

“哼!”

李县令甩袖落座,不再理睬骨斯蛮。

窦轨上前,再次把骨斯蛮搀扶起来,“都老,我相信你绝不是无缘无故兴事之人。今日到这般田地,何不说出来缘由呢?若是我能解决,说不得还能替你开脱一番,你看怎么样呢?”

骨斯蛮一怔,抬起头,盯着窦轨。

“窦郡尉……”

他才一开口,却不由得再次哽咽起来。

“哭,哭,哭!”李县令怒声道:“你就知道哭!你知不知道。窦郡尉这是冒了多大的风险?

都老,我把话说清楚。

若你说不出个缘由,可别怪我不讲乡亲的情面。你绥山僚有多少人,这些年又有多少女儿嫁入荣乐城,有多少儿郎去了荣乐女子,我这心里,可是一清二楚。”

骨斯蛮这心里,扑通通乱跳。

李县令这番话,绝非恐吓。

他出生于荣乐城,这荣乐城里的大小事情,他了若指掌。

骨斯蛮连忙说:“郡尉,李县令,非是罪民想要造反,实在是……我膝下仅有一子,如今被飞头僚的都老扣押在山中。他们说,要我袭击荣乐仓,把荣乐仓的辎重全部烧毁,然后举族退入山中,和他们汇合一处。我若是不答应,他就杀了我的儿子,更带人袭掠我的族人。

罪民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没有办法。

若非如此,就算是给罪民十个胆子。也不敢冒犯天朝威严。”

李县令和窦轨,都没有理睬骨斯蛮。

两个人窃窃私语许久,只让骨斯蛮感觉,心惊肉跳。

“都老。”

“罪民在。”

李县令看了一眼窦轨,窦轨轻轻点头。

他咳嗽一声,“你袭击荣乐仓的事情,咱们先放在一边。我前些日子,接到你侄女庄上的报案,说是你那侄女失踪了!我不瞒你,你那侄女的庄上,现在有几位贵客。不是朝中的大人物,就是名动天下的名士。这些人我得罪不起,窦郡尉也得罪不起,你以为该如何是好?”

“啊?”

骨斯蛮,目瞪口呆。

窦轨说:“其中一位乃当今士林代表,在朝中官拜云骑尉,更出身于中原名门大家。他与你的侄女,关系非常密切。如果能找到你侄女的话,他说不定能帮你一帮;不过,若是你侄女出了事情,他一气之下,回洛阳之后把这件事禀报当今天子,就算我想帮你,都困难。”

“我的侄女,骨兰朵就在绥山做客!”

骨斯蛮惊得一身冷汗,连忙道:“骨兰朵一点事情都没有,只是因为我有些事情拜托她,所以留她在山中。”

僚人对信诺二字,极为看重。

至今,他们由保存有刻母为喏的习惯。就是在特制的木头上,刻下誓言,此后终身不会违背。若是违背了,就会受到神灵的责罚,并被族人所唾弃。骨斯蛮与哈士奇八拜之交,所以绝不会出卖朵朵的身份。再者说了,他对哈士奇和朵朵的出身,知道的并不算太多。只知道哈士奇在中原招惹了仇家,朵朵不得已躲到荣乐城避祸。除此之外,他对朵朵的身世,一无所知。

窦轨眼中,流露出一抹喜色。

“若是这样子,事情就会好办一些。”

他站起身来,走到骨斯蛮身边蹲下,“都老,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但能为你洗脱罪名,说不得还能禀明天子。让你一统眉山郡僚蛮各部。只是不晓得,你对这个……有没有兴趣呢?”

“统一僚蛮?”

“恩,说不定还能被封为僚王。”

骨斯蛮听罢这番话,顿时心动。

不过,他也知道,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窦轨开出这么大的好处,焉能没有其他条件?

“不知,罪民要做些什么?”

“其一,你要立刻把骨兰朵送回来,以安郑公子之心;其二,我要你率部前往飞头僚,为我内应。”

“啊?”

“你放心,如今我已命人,截断了荣乐仓和绥山的通路,你在这边的情况,外人根本不知道。

你可以假作袭击失败,率数百壮士入山,与那飞头僚汇合。

而后,我会督促兵马进山围剿,在合适的机会,你我里应外合,将飞头僚一网打尽。这样做,有三个好处。其一,你袭击荣乐仓的事情,我可以向上面禀报,说你是配合我们行动。”

说完,窦轨向李县令看去。

骨斯蛮也朝李县令望过去,发现李县令,轻轻点头。

窦轨接着说:“其二,飞头僚是眉山郡最大的生僚。只要干掉他们,其余僚蛮,皆比不得你势力雄厚。而你则可以借此机会,将飞头僚残部吞并,其余僚蛮,焉能不对你心服口服?

这样一来,你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向陛下请求封为僚王?

至于这第三个好处,你混入飞头僚之后,不就可以见到你的儿子吗?到时候,你我里应外合,不但能让你吞并飞头僚,还能救出你的儿子。都老,你看,就这么简单……你即救出了儿子,还能抹消你之前的罪行。更重要的是,借此机会,你将成为眉山郡最大的都老啊。”

骨斯蛮闻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窦郡尉,果真是狡猾无比,竟然能想出这么恶毒的计策?

他只是一个郡尉,就有这样的本事。而那些比他更厉害的大人物呢?又将是何等的狡诈?

骨斯蛮越想,就越觉得心里发冷。

他觉得,越嶲蛮人那边看似闹得轰轰烈烈,那是因为之前汉人没有使出手段。如今汉人们准备动手了,越嶲蛮人到最后,只怕会落得一个凄惨的结局。幸好,自己还没陷入的太深。

骨斯蛮一边害怕,一边有兴奋不已。

他连忙叩首,“窦郡尉,罪民愿听从窦郡尉调遣。”

当骨斯蛮同意的一刹那,窦轨在心里面,不由得暗自出了一口长气。同时又暗自感觉心惊。

这才三年,昔日那个指着自己鼻子斥责的童子,已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也许,他说不上是一步三策,但从一开始,他就抓住了重点。大胆假设,小心安排,令这骨斯蛮,不得不落入毂中。可以说,当骨斯蛮得到窦轨拔营起寨的消息时,就已经被他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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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庆坐在凉亭里,有些心不在焉的和裴翠云下棋。

他那棋力臭的,让窦奉节一个劲儿的打哈欠。说起来也怪,言庆思绪缜密,算路精准,若放到围棋上,即便算不得国手,至少也应该是棋力高深。可偏偏,他那棋力,端的是臭不可闻。

“言庆,你……”

“观棋不语真君子!”

郑言庆眼睛一瞪,窦奉节立刻闭上了嘴巴。

裴翠云在一旁,忍不住咯咯直笑,“奉节啊,你干嘛那么怕他?言庆,你别再下了,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奉节,咱们下,莫要再理他。从开始到现在,我至少有十一次机会杀他的大龙。”

“呃……”

言庆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他让开了位子,窦奉节坐在棋盘后。

郑言庆嘟囔了一句:“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嘛。”

这让裴翠云,忍不住又是一阵轻笑。

绥山僚的事情,得到了完满的解决。骨斯蛮已做出战败的模样,逃回绥山。算算时间,朵朵差不多该回来了。

郑言庆有些焦急的在田庄里等待着,眼看天色将晚,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郑公子,朵朵回来了!”

郑言庆闻听,立刻快步走下了凉亭。

却不知,当他走出凉亭的一刹那,裴翠云的脸上,流露出一抹黯然之色。

她看得出,言庆喜欢朵朵;她也知道,朵朵喜欢言庆。可她该怎么办呢?为了言庆,她不惜离家出走,日后也不晓得,还能不能再回去。一年多了,言庆对她很好,但却在彬彬有礼中,透着一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言庆也从未向她保证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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