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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183)

“啊?”郑士则一惊,瞪大眼睛,向郑士机看去,“大哥,你知道了?”

“欲人勿闻,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

郑士机的这几句话,出自汉代枚乘的《上书谏吴王》一文中,到了后世,也就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出处所在。郑士则听罢,脸色铁青,沉默不语。

“都有谁,知晓此事?”

“此事除了我那管家父子知道,再无旁人知晓。”

郑士机哦了一声,端起酒壶,却又突然停住。

“士则,哥哥有些话想和你说,但不知你能否听得进去?”

郑士则忙道:“长兄为父,哥哥只管说来。”

“这些年来,你一直为咱们七房出力,可谓是费尽了心思。咱们七房,想当年也是兴旺繁荣,奈何没遇到好时候,朝政更迭,使得我七房的精英,几乎尽没。

为兄这些年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你为了帮我,也是付出了无数心血,才有今日的成就。

可这一次,你真的是煳涂了……我知道你怎么想,恐怕是觉得被六房摆了一道,心里面不舒服。其实,为兄心里何尝舒坦?行百里者,半九十……你我功亏一篑。但我是觉得,只要咱们家业还在,这一次失败了,还有下一次,下下次。”

郑士机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

而郑士则只是静静聆听,不敢打断郑士机的言语。

“郑言庆现在昏迷不醒,此事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郑士则问道:“兄长,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来,喝酒!”

郑士机给郑士则满上了一杯酒,手轻轻颤抖。只是郑士则并没有关注到这个细节,看着郑士机,一脸的期盼之色。

郑士机举起酒杯,“兄弟。请饮酒。”

郑士则没有丝毫怀疑,连忙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他把酒喝完,郑士机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痛苦之色。他颤抖着,将杯中酒饮尽,但也不知是喝得太急,亦或者其他原因,这一口酒下去,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兄长,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郑士机的眼圈红了。一把攥住了郑士则的手臂,“兄弟,别怪我。”

“啊?”

“据偃师那边传来消息,六房已经知道了,两头蛇劫杀郑言庆,是有人愿出万贯高价所为。郑言庆如果死了,这件事需要有人出来顶罪;如果郑言庆活过来,也需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兄弟,为兄别无选择,为了七房将来,只能……”

“兄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士机的情绪,似乎突然间稳定下来。

他把酒壶推到了郑士则的面前,郑士则打开来一开,里面却有两个内胆。一下子反应过来,郑士则惊唿一声道:“乾坤壶?”

“壶中乾坤,一死一生。”

郑士机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士则,你若不死,则七房必将面临覆没之凶险。

昔年崔君绰之事,历历在目。

为兄要保住咱们这宗房,也是不得已为之。

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太愚蠢。居然连两头蛇的来历都没有打探清楚,就贸然出手。”

腹中,陡然绞痛。

郑士则瞪大了双眸,一口黑血喷出,洒在面前的酒菜之中。

他似乎无法相信,素来与他友善的兄长,竟狠下心鸠杀他……体内的剧毒发作,身体软绵绵的倒在了门廊上。郑士机面目表情,看也不看郑士则,忽然长身而起。

“来人。”

他稳定了一下心神,“把二老爷秘密安葬,然后你立刻带人前往二老爷家中,送管家父子上路。告诉二老爷家中,就说二老爷他……奉我之名,去海外打理事务。

一应月例。不要短了他们。”

垂手站立在回廊外的管家,立刻躬身应命。

郑士机转身走进了书房,却见屏风后人影一闪,郑善愿一脸阴郁之色,缓缓走出来。

他那部美髯,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透出灰白色。

“士机,难为你了!”

郑士机身子一颤,强笑道:“大兄,如此处置,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吧。”

“郑言庆生死未卜,一切尚在两说……不过,既是同族,想必六房也不可能逼迫太甚。只是你还需做些补偿,以换取六房不再追究此事……这样吧,士则在巩县的两千顷田地,我再把我名下的千顷良田拿出来,凑足三千顷,归入六房名下。”

“啊?”

郑士机心中大痛,“那两千顷田地,至少值十五万贯啊。”

郑善愿苦笑着摇摇头,走到郑士机的身边,“士则想要人家的命,想掘了人家的根呐!

郑世安那老阉奴,如今进入族老会,与大半族老交情深厚。如果他真要追究起来,这件事还不算完。到那时候,莫说十五万贯,恐怕你这一个族房,都要覆没。

忍忍吧,当务之急,是要那老阉奴平息了心中的怒火。

这两千顷土地,只当作是……给那老阉奴送终了!”

世家大族,仕途是表,产业是里,传承是根本。只要有产业,有传承,迟早都可以兴复起来。阳夏谢氏之所以沉寂百年,就是因为他们失去了支撑他们生存下去的产业。而郑家也好,其他世族也罢,在传承门风的同时,还掌控着巨大的财富。

所以,隋唐时期对付世家大族,往往不是赶尽杀绝,而是夺其产业,致使其失去生存的根本。崔君绰当初就是被夺了产业,而不得不靠着家族月例为生。这也是崔君绰在汉王杨谅起兵之时,积极参与其中的缘由。其结果就是,他这一支,从此成为历史。

郑士机肉痛不已,但也知道,郑善愿说的是实在话。

郑士则要断了人家的根,人家现在反过来,要扒了他七房的皮,一报还一报……

突然间,对郑士则的那点愧疚之心,消失殆尽。

郑士机苦笑着点点头,“既然大兄这么说,那小弟唯有从命!但愿得,十五万贯能令那老阉奴满意。”

第二卷 弥勒净土血莲台 第058章 回洛阳

郑言庆总算是盼到了郑世安的到来!

如今的郑世安。和刚当上族老的郑世安,心态又有了变化。当上族老的时候,郑世安虽说地位崇高,但其根基依旧不够深厚。这个根基,已不再是人脉、背景之类的事情,而是田地。

古人的土地情结,是后世人无法想象。

纵有家财万贯,可若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就感觉如无根的浮萍一样,心里不踏实。

自从与张氏合作以来,郑世安不缺钱。

凭借雄记商铺每年分到的收益,以足以让郑世安衣食无忧,逍遥快活。然则,郑世安还是觉得不踏实。在家族当中,他只有那两三百顷土地,着实算不得什么。

有钱无地,等同于空。

可土地的买卖,是有官府严格控制,不可能私相买卖。而荥阳周遭,除了属于官府的露田之外,剩余的土地不是已经分配出去。就是被世家大族掌控。而对于世族来说,土地同样重要。他们需要足够的土地,来吸纳更多的依附者,来壮大自己的家族。

每一块土地,都是各房极力争夺的田产。

安远堂之所以吸引人,除了掌控着郑家的冶铁作坊之外,还有在洛阳城外,和荥阳大海寺附近的数千顷土地。有了这些土地,就能养活足够的人手;有了足够的人手,才能够更加稳固的立足于荥阳。这也是七房极力想要争夺的一块利益。

郑世安获得了族老的身份,但是安远堂却无法给予他足够的土地。

这也就使得郑世安在郑家的地位,相对显得有些尴尬。可就在这时候,郑士则闹了一出劫杀的戏码。郑言庆立刻就联想到了郑家七房,特别是郑士则名下的那些土地。这不是送上门来的礼物吗?郑言庆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借用白衣弥勒之事,使官府开始扫荡弥勒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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