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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181)

裴世矩眉头一蹙,“这有什么稀奇,想来她是心中不快,出去游玩。”

“不是,我派人去打听了,小姐在出城时,领取了关印度牒,据说她是带人去了偃师。”

“她去了偃师?”

裴世矩心里一动,微微蹙眉。

“这丫头,这时候跑去偃师,岂不是添乱吗?

对了,仁基家中可有什么动静?我是说,他的闺女不是和郑言庆……为何没有动作?”

“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

“你去打听一下,或者告诉仁基,让他派元庆姐弟去一趟偃师,查探一下其中究竟。”

第二卷 弥勒净土血莲台 第056章 不肯吃亏

房彦谦不过四十多岁。但头发已经灰白,使得他看上去的年纪,比实际年纪大许多。

他是个很儒雅的男子,面皮白净,相貌雄毅。

很难想像,这么一个白净儒雅的男子,居然会有房黑子的绰号。之所以说他黑,不是因为他长得黑,而是说他刚直不阿,处理事务的时候手腕强硬,从不圆转。

上任三个月,共处理三品以上官宦子弟十七人,其中不泛王公皇室子弟。

对于这样一个人,你可以恨他,诅咒他;但当你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又不得不由衷的尊敬。

只是这个时候,却是房彦谦站在榻前。

郑言庆脸色枯黄,双眸紧闭,已经昏迷不醒。

两头小獒静静趴在他的脚畔,一动不动,只是瞪大了双眸。警惕的凝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这小小的卧房之中,聚集了不少人。除了房彦谦之外,还有偃师县的县令张琮,偃师县尉,同时又出任右骁卫麾下偃师军府校尉的达奚善意。

达奚,是一个鲜卑姓氏。

始祖为拓跋达奚,是北魏显祖献文皇帝拓跋弘的弟弟。

因以达奚为氏而称唿自己的部属,从而才有了达奚氏一族。

北魏高祖孝文皇帝,是显祖献文皇帝的第四个儿子。上有长兄纥骨氏,后改汉姓为胡氏;次兄普氏,改为周姓;三兄拓跋氏,也就是如今的长孙氏祖先;大弟达奚氏,后改为奚姓。不过在隋朝时,人们更多的还是习惯于使用达奚这个姓氏。

达奚氏也是人才辈出。

隋朝开皇名将达奚长儒,就是其中之一。

达奚善意年三十,接父兄爵位,入右骁卫军府效力。由于右骁卫掌控洛阳安危,而偃师又是洛阳东部门户,故而达奚善意在出任军府军职的同时,还担当着偃师县尉的职务。

说起来,郑言庆此次在白雀寺遭遇袭击,就属于达奚善意的管辖范围。

此刻,达奚善意心中惶惶。

他身材魁梧,体型高大,比之房彦谦要高出半个头。可站在房彦谦的身后,他感到莫名的寒意。房彦谦此次来偃师,更带来了三府兵马;据说。那昏迷不醒的郑言庆,是达奚善意顶头上司,长孙晟的得意门生。长孙晟已下令尽起河洛兵卫,誓要荡平首阳山。

如果真是如此,那达奚善意的罪名可就大了。

不仅仅是一个玩忽职守而已,更重要的,郑言庆要是出了事情,他的前程也就完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郑言庆,达奚善意此时的心里面,紧张万分。

房彦谦叹了一口气,向在郑言庆旁边跪坐着的毛小念问道:“郑公子,一直未醒吗?”

毛小念泪涟涟,脸色苍白,似乎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劲儿。

她轻声道:“回房大人的话,前两天巢元方巢先生曾为公子服下九九丹,并以特殊手法,针灸我家公子。当时公子醒过来之后,吐了两口血,精神倒缓和了一些。

可是当晚,公子就吵吵着要看书。

我就随手拿来一册给他,结果公子看完两眼之后。竟再吐鲜血,而后昏迷至今。”

“郑公子,看得什么书?”

“哦,好像是当年薛公子赠送的书籍,请大人稍等片刻……”

毛小念说着话,手忙脚乱的从一旁翻出一本染血的书册,恭恭敬敬,呈给房彦谦。

这是一本薛道衡诗集,收录的大都是薛道衡早年作品。

这本诗集在市面上有流通,并不足为怪。房彦谦目光一凝,扫过书册上的血迹,而后缓缓将书册翻开来。这本诗集,与市面上流通的有所不同,就是在最后,收录了去年末,薛收所做的《太平论》。纸页上的血迹,看上去是触目惊心……

很显然,郑言庆是在看这篇文章时,出了事故。

对于这篇太平论,房彦谦倒也阅读过。

他脸色陡然变得格外庄重,看罢之后轻声问道:“公子昏迷前,可有什么言语?”

“好像是说什么当立,在什么甲子。”

“黄天当立,岁在甲子?”

“啊,就是这一句……当时公子看罢后,脸色变得很难看。后来不停的嘀咕这两句话,突然就昏迷过去。”

“我明白了!”

房彦谦起身,拿着那本书册,示意张琮和达奚善意走出房间。他轻声道:“达奚县尉。你是最先抵达白雀寺,可曾发现什么古怪之处?”

“回大人,末将到白雀寺的时候,贼人已经散去。

那观音大殿中,到处都是死尸。末将发现,除了郑公子的随从以及家将之外,余者尸体,全都是白衣打扮,胸前配有赤色莲台。末将与张县令从未见过这样的装束。

后来还是从一吏曹口中得知,在去年末时,许多流民曾途径偃师。当时曾有一些白衣弥勒,散施符水,救济流民。他们的打扮,和这些山贼装束极为相似……”

“黄天当立,岁在甲子……”

房彦谦突然赞道:“居庙堂之高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忧其君!郑公子以他所为而应了他昔日所言。他虽年纪幼小,却忧国忧民,实愧煞我等尸位素餐之辈!”

张琮和达奚善意都不是煳涂人。

两人相视一眼,颤声问道:“房大人,您是说……”

“郑公子是想要提醒我们,白衣弥勒,心怀不轨!”

“啊?”

“东汉末年,有张角三兄弟散施符水。妖言惑众,称黄天当立,岁在甲子,聚众行逆反之事,从而动摇了大汉四百年基业。而今,这白衣弥勒用同样的手段,与昔年黄巾贼,何其相似?”

“大人……”

“白衣弥勒的事情,应该散布甚广。

张县令,达奚校尉,我命你二人立刻清查偃师县城。但有发现白衣弥勒者,立刻缉拿。若试图反抗,可当场格杀。我将留下三府兵马,配合你们清剿首阳山盗贼。

本官要即刻返回洛阳,阻止长孙大人擅自行动。

恩……我估计,洛阳的白衣弥勒,恐怕不会比偃师少,说不得情况,也会更加复杂。”

房彦谦是个雷厉风行之人,立刻命人准备车仗。

若是长孙晟调动河洛府兵,只怕会引发出更为严重的后果。

所以,他必须要赶回洛阳城,和长孙晟等人商议事情,并且清剿城中的白衣弥勒。

张琮和达奚善意相视一眼,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意。

“传我命令,偃师封城夜禁……自今日起,全县缉拿白衣弥勒,若有隐藏者,同于谋逆。”

张琮发出了命令,达奚善意则赶往城外,与三府兵马汇合。

待房彦谦离开,张琮和达奚善意也都纷纷行动起来之后,昏迷不醒的郑言庆,猛然睁开眼睛,枯黄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少爷,他们都走了!”

毛小念粉靥带笑,轻轻闭住了房门。

“快憋死我了!”

郑言庆唿的坐起来,哪像一个奄奄一息的伤者。

他坐在榻上,招唿道:“小念,把窗子打开……我的个天,这屋子里的气味,可真难闻啊。”

原来,郑言庆早在巢元方为他服下九九丹后,以针灸之术将他救醒,基本已无太大的问题。只不过由于他是心脉受伤,所以需要慢慢调养。非一日可以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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