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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16)

朵朵是唯一的一个!不管她当初是出于什么目的,传授自己降龙功,可几年下来,这份感情却无法抹消。对,不能让徐妈她们牵连进去,了不起自己担下一切。

“朵朵,你赶快回去,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啊?”

“这件事我自有办法解决。”

郑言庆笑了笑,轻声道:“不就是杀了个人,算不得什么,相信老爷也不会责怪。”

“可是……”

“好了,别和我顶嘴,乖乖的回去。”

不知不觉,言庆使用了命令的口吻。一边命令,他一边从地上捡起那柄绿珠匕首,塞进朵朵的手中。虽然郑言庆的年纪比朵朵还小几岁,可是一旦严肃起来,朵朵竟生出了一种无形的恐惧。不敢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偷偷的从溜出房间。

言庆深吸两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抄起小横刀,走上前,又狠狠的斩了那裴安的尸体几刀。

这才拿着那腰牌和花名册,转身走出房间。

此时,安远堂正在一片喧哗之中。

难得的机会,大家聚在一起,开怀畅饮。

郑大士似乎也非常高兴,坐在中堂主位之上,与族人推杯换盏。郑常在他下首,王景文则坐在郑常的身后侧,看上去都非常的轻松。郑大士满脸通红,酒兴正酣。

郑世安从外面匆匆走进来,快步来到郑大士的身边。

他神色紧张,在郑大士的耳边低声细语。

郑大士先是面带笑容,但脸色突然一变,轻轻点了点头。

“世安,去安排一下吧。”

“都安排妥当了。”

郑大士这才站起身来,大声道:“诸位亲朋,府中临时出了一点事情,老夫失陪片刻。

哦,郑常啊,你马上就要接手家中的大小事务了,正好随我一同前去。”

郑常正喝得兴起,闻听有些不太乐意。

“大哥,出了什么事?”

“哦,是仁基从长安派人过来,有重要的事情商议。”

郑常一听这个,也知道无法拒绝,于是站起身来。

“老王,你随我一同过去吧。”

作为郑常的亲信,王景文随行出谋划策,倒也说得过去。郑大士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满。但他并没有阻止,带着郑世安,迈步走出了中堂。郑常和王景文,紧跟其后。

一行人穿过了夹道,很快来到后院里。

远远的,就看见郑言庆低着头,跪在后堂门阶下,身上还沾着血迹,看上去很狼狈。

“兄长,言庆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犯了错……有时候,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犯了错,还不自知。”

郑大士看也不看郑言庆,迈步走进了后堂。

郑常则疑惑不解,有点不明白,郑大士刚才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反倒是王景文,感觉有些不太正常。

于是向身后看去,却发现郑世安带着人,就在后面跟着,已经封死了他的退路。

走进后堂,就看见地上有一具裸尸。

郑常一开始并没有认出那具裸尸,只是觉得有些古怪。这也难怪,裴安的尸体被郑言庆和朵朵砍得面目全非,如果有衣物在身上还好一些,可现在……郑常没有认出来,王景文随隐隐觉察到情况不对劲,却也没有认出这尸体,就是裴安。

“兄弟,认得这具尸体吗?”

郑大士坐下,看着郑常,笑眯眯的问道。

郑世安则带着两排族中武士,走进了后堂,分列在两边。

郑常的酒醒了!也觉察到气氛有些诡异。

不过他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轻轻摇头道:“不认识,大哥不是说仁基派人回来,这尸体是怎么一回事?”

“唉……”

郑大士叹了口气,不再理睬郑常,目光落在王景文的身上,“我这个兄弟,平时看着呆呆傻傻,可一到关键时候,总是犯迷煳。他认不出来,你呢?能不能认出来?王景文先生……哦,不对,或许称唿阁下做王頍才对,是不是王頍先生?”

王景文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阁下也不是扬州人,虽然带着扬州的口音,但想必是因为你出生在扬州的缘故。当年王僧辩被陈霸先杀死后,王僧辩的后人就被太原王氏族人接走。呵呵,王僧辩有两个儿子,次子王頍曾是国子博士,后来因故被发配岭南,再也没有音讯。但我知道,王頍后来成了汉王的谘议参军,被汉王倚为智囊,言听计从。我就奇怪,一个区区的小管家,居然能出入观水阁,和崔景茂把酒言欢?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我兄弟带回来的这个管家,竟然是鼎鼎大名的博物先生,失敬,真是失敬啊!”

王頍,是王僧辩的次子,少好游侠,二十岁以后习文,诵读五经,喜欢看诸子学说,更偏好各种野史杂记。所以,当世之人称之为博物先生,也就是由此而来。

王頍反而冷静下来,不再惊慌。

“郑大家既然把我的底细打听清楚,想来也已经做出了选择。我本以为有二爷打掩护,郑大家不会关注我,没想到……那这具尸体,就是老裴吧。”

郑大士把腰牌扔在地上,“并州曹裴?”

“此乃我并州总管府兵曹裴文安。”王頍倒是非常光棍,是有问必答,毫不拖泥带水。

郑大士叹了口气,“王先生,你以为汉王的所作所为,太子会没有觉察吗?越国公虽然少理政事,然则汉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年初汉王请求在太原招募兵马,而越国公却不加以反驳。不是他不知道,而是因为他已有对策。”

越国公,是指杨素。

杨素在年初被人说有专擅之嫌疑,以至于隋文帝对他渐渐疏远,甚至消减他的权利。可杨素却毫不在意,没有半点不满的意思。但私下里,他和太子更加亲近。

王頍一向自命不凡,却不想面对杨素,根本无力反抗。

他苦笑一声,“文安死了,想来郑大家已经通禀了越国公,但不知要如何处置我?”

“放心,越国公并不希望你死。”

郑大士根本不理睬郑常,沉声道:“相反,越国公对先生还是非常的看重,知道先生才华过人,所以让我酌情处理。王先生,我与令兄关系不错,所以也不为难你。只是你既然已经来了,想走怕是不太可能。我兄弟的家小都还在太原,我也不得不为他考虑……这样吧,你就留下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如何?”

“你要我……”

“呵呵,你知,我知,这堂上的人都是我的亲信,你更无需担心走漏风声。对外,二弟还是主持安远堂的事情。而你呢,只要隔一段时间写封书信回去,就可以了。”

王頍面颊一抽搐,沉默无语。

他当然清楚郑大士的意思:反间计!

“王先生,你要清楚一件事情。

这件事如果我不帮你压着,越国公上奏朝廷,以圣人的脾气,怎可能容忍汉王这种串联的行为?不过圣人不会要了汉王的姓名,毕竟是亲生骨肉。可王先生你,还有你的兄长,你的族人,包括整个太原王家,怕就要殃及池鱼,受无妄之灾。”

郑大士说话不温不火,却让王頍冷汗淋漓。

半晌,他突然叹了口气,“既然郑大家如此厚爱王某,王某敢不从命?”

世家子弟,最怕的就是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只要有家族在,他就有机会;可如果像郑大士说的那样,连累的所有族人,怕就再无机会东山再起。毕竟,王家虽然不小,可是已经没落,比不得郑家的实力。

郑大士微微一笑,对郑世安道:“世安,带王先生下去,好好安置,不可以怠慢。”

说完,他摆手示意郑常站起来。

“你坐在一旁,不许说话。从今以后,你就陪我聊聊天,喝喝酒吧。名义上你还是掌管家族事务,不过任何事情,都不得过问。等过些时候,我会设法把弟妹和小侄都接过来,让你们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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