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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96)

“阚,我不是责怪你。男儿大丈夫志在四方,娘也看出来了,自从你死里逃生那么一次之后,比起以前的浑浑噩噩,强了百倍。可是娘这心里,却总是希望你……还是那个整日里围在娘的身边的模样……娘也就是这么一说,如果觉着为难,就当我没说过。”

阚夫人说完,轻轻叹了口气,神情间显得有些落寞。

刘阚深感愧疚,连忙说:“母亲,都是孩儿不孝。如果母亲真想把他留下来,孩儿没有意见。只是这身份……需好生的琢磨一下才是。要不然在户籍那一块可说不过去啊。”

阚夫人眼睛一亮,“这件事情,娘已经想过了。其实,你早年有一个哥哥,后来因为兵荒马乱的,就走失了。你爹和我那时候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根本无力去寻找他。等安顿下来以后,时间也久了,都觉着他活不下来。一晃这么多年,却没有想到……”

刘阚瞪大了眼睛,看着阚夫人。

好半天,他咽了口唾沫,“母亲,您说的是真的?”

阚夫人展颜一笑,“当然……是假的了。不过看着那孩子,娘就觉得,好像看到你小时候的模样。权当作是你那走散的哥哥,说较起来也方便一些,只不晓得能否说的过去。”

刘阚长出了一口气,苦笑着看了一眼阚夫人,“母亲,能说得过去……您刚才说的时候,险些把我都蒙骗过去了。不过,您最好是小心一些的好,那家伙的力气,怕是比我还大。

这件事我一会儿找无伤商量,最好不经过县长,直接在曹亭长那边登记就是。

曹老是个心善的人,也好说话。以我和无伤的交情,只需在户籍上做些手脚也就是了。

恩,这件事我今天就去办……还有,那户籍上应该叫什么名字?孩儿对此可不太擅长。”

阚夫人想了想,“那孩子身形巨大,犹如巨人一般。不如就叫他巨吧,刘巨,如何?”

刘阚点点头,“孩儿记下了!”

“那你赶快去办吧,我且去看看那孩子。真和你小时候一样,一会儿见不到娘,就不得安生。对了,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些布匹绢帛,这两年没做过衣服,不晓得成不成。”

阚夫人说着话,兴高采烈的走了。

而刘阚这心里面,却生出了一种失落之情。

来到这个时代,和阚夫人相依为命,一晃已四年光景。不管刘阚愿不愿意承认,在内心深处,他已经把阚夫人看作了母亲。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一个人,分掉了他大半的关爱。虽然明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总是有些不太舒服。那种感觉,还真的是怪异至极。

走出房门,刘阚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不过这样也挺好,至少阚夫人看上去非常开心!

“老唐,无伤,我们进城去吧。”

审食其等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天井中等候着。

刘阚走出来,把那燕酒酿造的方子递给了审食其,“照着这方子,今天先试验一下,看一看效果如何。就拜托其哥你了……蒯彻,你和我一起进城,程先生准备一些窖酒,五十瓿应该差不多了。我回来以后,还要去一趟军营。这些时日,也着实辛苦了他们。”

“那我呢?”

灌婴见人人都有事情做,忍不住跳出来问道。

刘阚想了想,“你和信把那水缸注满……你不是一直要学三宫步嘛?正好是一个机会。”

众人闻听,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灌婴嘿嘿的也笑了,挠了挠头,不再言语。

一切安排妥当后,刘阚套上了一辆马车,装了几瓿酒,带着蒯彻,和唐厉曹无伤进城。

在路上,刘阚和曹无伤说了一下刘巨的事情。

曹无伤不禁笑道:“婶婶果然是好心肠,这件事倒也不难。只是阿阚,从今之后,你可就要有个兄长了……嘿嘿,我看啊,婶婶对那家伙好像比对你还好,你可要小心才是。”

蒯彻没有说什么,而唐厉却微微一蹙眉。

“阿阚,虽说是笑话,但你还是真的要多小心。你要知道,这户籍一落,你们这兄弟的关系可就无法再改变了。如今他想不起来过往的事情还好,他日若想起来呢?你又当如何?

你不是常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人心却是隔着肚皮,若不加以小心,只怕将来还会有一番纠结。总之,小心无大错。”

在前面赶车的蒯彻也忍不住说:“东主,唐先生所言极是!”

刘阚心里咯噔一下,沉吟片刻后,“此事我记下了,多谢老唐你的提醒,若不然我还真的就疏忽了此事。蒯彻,你以后多为我留心一下,程先生太老实,难免会有差池。”

蒯彻忍不住嘟囔道:“那东主的意思就是,我不老实喽?”

刘阚一怔,旋即大笑起来。

蒯彻也忍不住笑了,扬起马鞭,手腕一抖,鞭子在空中炸响,两匹马立刻撒花儿的奔跑起来。

远处,沛县的城墙,已隐约可见。

第八十一章 - ~萧何示警~

俗话说的好:朝中有人好办事!

古往今来,这也算是一个颠仆不灭的真理了吧。至少在刘阚看来,这俗话确有几分道理。

原本,依着曹亭长的性子,这种违法的事情肯定不会做。至少换个人的,他绝不会答应。可这事情和刘阚有关系,情况就有点不同了。不说别的,靠着刘阚的泗水花雕,曹家如今的日子比以前好了许多。不过这还算是次要,最主要的是,他那儿子的成熟。

曹无伤以前是个毛躁的性子,而且口无遮拦,很容易得罪别人。

可自从认识了刘阚之后,曹无伤的性子在慢慢的发生转变。喜欢读书了,说话也有分寸了,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张口就得罪别人。那一点点的成长,曹亭长都看在眼中。

曹亭长老实巴交,是沛县出名的老好人。

别人骂他,他不会还口,说的重一点,也许会红一下脸,但绝对是做不出过分的事情。

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有些事情不好做的太过。这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曹无伤被欺负的时候,他往往不会插手。但不插手,却不代表他不心疼。只是那天生的懦弱,让他在大多数时候总是逃避。

可是现在,曹无伤已经能支撑起这个家了。

而这一切的变化,正源自于刘阚。所以,当曹无伤回家把刘巨的事情说了以后,曹亭长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这本来就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情,更何况还有刘阚牵扯在里面。

刘巨,年二十五岁,出生于秦王政六年……

仅一天的光景,刘家就正式添了一口人,刘阚也随即多了一个兄长。

处理完了刘巨的事情之后,刘阚又走了一趟官署,拜望了一下那位新任的沛县令李放。

如今沛县人口已经过了万户,这县长的称呼,也就变成了县令。

正如阚夫人所说的那样,这位县令大人乍给人的感觉,是彬彬有礼,言谈举止透着一股子书卷气,很和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说起话来也是细绳慢气,丝毫不显出官威。

可是,刘阚却觉着这位县令大人很假!

不是说他是假县令,而是说他说的话,包括一举一动,还有那脸上的笑容,那和善的语气,还有那股子儒雅的书卷气,都很假。这是一个很会隐藏自己的家伙,心机深沉。

开口必称陛下,闭口必谈律法。

看上去是那么的恭敬,可是刘阚能觉察到,他对老秦人那种发自骨子里的藐视。

也难怪,这位李放大人出自稷下学宫。有道是齐鲁有鸿儒,燕赵多豪士。在山东六国人的眼中,老秦人只是一群蛮夷而已。即便是国破家亡,那刻在骨子里的傲气,却不会改变。

老秦中最有德义的高士,也比不得齐鲁最暴虐之人的仁义。

这是大多数出身于齐鲁的学子所认知的一点。只不过形势逼人强,虽有傲气,却图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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