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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58)

刘阚的声音很小,但王姬却听得清清楚楚。

顿时花容失色,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也知道,刘阚现在可不是普通的人……那可是朝廷承认的‘士’。能说出这番话来,绝非无的放矢。但是不去的话,这今后的日子又怎么过?

刘阚想了想,又看了看王信。

突然说:“姐姐,我母亲年纪已经大了,整日的操持家务,我这个做儿子的实在是不忍心。您是个勤快的人,手脚又麻利,不如去我家,帮我照顾一下我母亲的生活吧。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做个饭,帮忙照看一下田地。我这边呢,以后估计会很忙,不在的时候,可就要烦劳您了。

信年纪还小,也离不开您。

你就带着他去我家住吧……吃饭是不用担心,每年给你五百钱的工钱,什么时候想走,随你的便。”

五百钱,那就是相当于一个农户一年的收入。

王姬闻听喜出望外,拉着王信的手,当街就要跪下给刘阚磕头。

刘阚拦住这母子,轻声道:“姐姐,你且带着信先去我家,见到我娘,就说是我让你去的。先安顿下来,其他事情等我回去再说……我这边还有一点事儿,就恕我不能陪你一起回去了。”

王姬连连点头,又是一番感谢,然后才带着傻儿子王信,往城外走去。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又愿意抛家弃子的外出讨生活呢?哦,也许有人愿意,但刘阚却不能认同。

征伐百越的战争,即将开始了。

那么距离天下大乱,秦失其鹿,还有多长时间呢?

刘阚不清楚,但是心头的压力却变得更大。目送这王姬母子离开,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转身往曹无伤家走去。

罢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要积蓄力量。一俟大乱出现,也可以有自保之力。

慢着!

刘阚突然想起了什么,只觉眼睛一亮,计上心头。

第四十六章 - ~你不如他~

“刘阚只要了一个老儿?”

县衙后堂上,任嚣皱着眉头,疑惑的问道:“他把谁要走了?”

萧何庄肃回答:“程邈!刘阚只要走了一个程邈……就是那个从朐(音ju,二声)忍过来的刑徒。”

“程邈?”任嚣挠着头,“我怎么觉得这名字听上去,如此的耳熟……让我想想啊。”

片刻之后,他猛然抬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程邈,可是那秦国墨家钜子的门徒程邈吗?任嚣依稀有印象,大概在几年前,也就是王翦攻伐楚国的那段时间里,秦国墨家门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嬴政,以至于嬴政大发雷霆。

自秦孝公以来,墨家门徒和秦国政局有着密切的关联。

二百年来合作可谓密切。可不晓得为什么,嬴政突然间派出铁鹰锐士,攻击秦国墨家的大本营。任嚣也参加了那一次战斗,并且斩杀了八名墨家门徒。对于那一战,任嚣记忆犹新。后来始皇下令清剿墨家门徒,程邈就是被追查出是墨家弟子,而被拘拿关押。

刘阚—程邈?

为什么要选择程邈?刘阚此举,究竟有什么意图?

任嚣沉声问道:“萧何,那刘阚这几日来,都在做什么事情?还有那么程邈,又在做什么?”

萧何说:“程邈被要走之后,刘阚就把安排在城中审食家的老店里,负责协助周昌卖酒。除了登记写账册,和客人商贾们洽谈之外,他很少出门,整日在家中不是看书就是写字。

属下查到,他看得是秦篆峄山碑刻,就是李斯大人在陛下封禅之前,在峄山所书碑文。”

峄山碑刻?

那是颂扬始皇帝的一篇文章,由李斯亲自撰写,并在峄山立碑以做纪念。

如果程邈看别的书,任嚣还可能会担心些什么。但是他看峄山碑刻,似乎没什么问题吧。

“那刘阚呢?他又在做什么?”

萧何挠挠头,苦笑道:“说来也奇怪,刘阚在收了程邈为隶奴之后,并没有带回家。他让人打造了一口铁锅,然后整天和审食其唐厉两人在一起,也不晓得在商量什么事情。

还有就是,他收了一个奴仆。

就是原先在城中卖酒,后来因为泗水花雕就出现,而被迫关闭酒肆的王姬。恩,还有王姬的儿子,也留在了他的家中。好像是专门照顾阚夫人,除此之外,再无甚动作了。”

不知不觉,萧何跟着任嚣也有一年的时间了。

口音发生了些许改变,在不经意时,还会说出老秦方言。算不得正宗,但听着却很亲切。

加之萧何才能出众,让任嚣对他也非常的重视。

不由得笑了起来,任嚣在内堂中徘徊了片刻,突然说:“萧何,备车马,去刘阚的家。”

萧何立刻应命,不一会儿车马就已经备好。

那是一辆青铜轺(音yao)车,夏侯婴驾车,任嚣坐在车内,而萧何则骑马跟在旁边。

出了沛县,一行人直奔刘阚的家中。

远远的,就看见那白色的葺顶茅草在风中摇曳。已是仲春时节,阳光也格外的明媚。整日在城中忙碌,如今看着田园美景,任嚣顿感舒畅了很多,早先的疲乏也一扫而空。

轺车在刘阚家的院门口停下,夏侯婴大声喊道:“刘阚,县长来了!”

院子里很安静,也没有人出来迎接。

任嚣下了车,摆手示意夏侯婴不要在叫喊。推开柴扉,只见这院子分为前后两个宅子。

前院里,一个粗壮的少年,正抱着院子里的一棵树,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小家伙光着膀子,汗流浃背。不停的用力,时不时的还发力似的喊上一嗓子,似乎是想要把那树连根拔起。听到柴扉门响,少年转过身来,瞪着溜圆的大眼睛,警惕的看着任嚣。

“信,快点过来拜见大人!”

萧何认得这小家伙,是王姬的傻儿子王信。连忙招呼,而后在任嚣耳边轻声介绍一番。

哪知王信根本就不甩萧何,瞪着任嚣说:“你是谁?找什么人?家里没有人!”

任嚣不禁笑了,“你叫王信?刘阚在不在?”

“你是谁?找什么人?家里没有人!”

王信重复着刚才的话,根本就没有理睬任嚣。

“大人,这小子是个傻子!”萧何低声道:“您别和他一般见识,想必是得了刘阚的吩咐吧……呵呵,认识他这么多年了,傻小子可是从没有把话说的像今天这么顺溜过呢。”

“你是谁?找什么人?家里没有人!”

王信拦着去路,反复的说着相同的话语。

夏侯婴有点怒了,上前一步,扬起鞭子厉声道:“傻子,快去把刘阚找来,否则打死你!”

凭借着夏侯婴对王信的认识,这傻子应该是抱着头,屁滚尿流。

可这一次,他却想错了。那王信突然间发出一声怒吼,好像一头小老虎一样的冲向夏侯婴。

没等夏侯婴反应过来,王信一头就顶在了夏侯婴的心窝上。

别看王信的年纪小,可是力气却不小。这一脑袋正顶在夏侯婴的心窝上,把夏侯婴顶的噔噔噔连退了十几步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硬是没有把那一口气给顺过来。

任嚣在旁边忍不住哈哈大笑。

夏侯婴的面子却有点过不去了,恼羞成怒,翻身而起,“小杂种,敢和我动手?”

王信却做出了一个古怪的姿势,双手握拳在胸前,“主人说,谁要是敢打我,就让我打他。”

“我杀了你!”

“夏侯婴,放肆!”

任嚣一声怒吼,“和一个傻小子斗什么气?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了,你好意思欺负一个八岁的孩子?你想动手吗?来来来,我和你较量一下。混帐东西,还不到一边去?”

夏侯婴被骂的脸红脖子粗,可是却不敢还嘴。

任嚣有多大本事,他没见过。但人家是正经的铁鹰锐士出身,那赵佗的本领,他是见过的。自认若是上了战场,绝不是赵佗的对手。更何况任嚣了,赵佗都要叫一声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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