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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50)

刘阚对农事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不过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基础的要领。

审食其说过,这块土地早年间……也就是大概在七八十年以前,还是能种出东西的。更早的时候,这里曾经是一块肥沃的良田。可后来不知道是怎么了,越来越差,越来越贫瘠。

渐渐的,就没有人再在这里耕种,土地也就随之荒废下来。

沛县这地方,湖泊纵横。逢雨季时,泗水暴涨,带来大量的泥沙,日子一长,就成了现在的泥沼。

刘阚觉得,这应该是因为没有施肥的原因。

土地就好像人一样,如果总是让人干活,不让休息,不让吃饭喝水,很快就会垮下去。如果不给土地施以肥料,妥善的看护,一味的耕种开垦之后,肥沃的土地,也就渐渐的贫瘠了。

于是,人们就会荒弃了土地,再行开垦良田。

殊不知,对于那贫瘠的土地而言,这荒弃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却是一种休养生息。

泥沼之中的黑泥,是绝好上佳的肥料。曹无伤在秋季把肥料放入土地后,一个冬天过后,雪水融化,肥料和土地融为一体,开春时已经开垦,一块死气沉沉的土地,立即生机盎然。

算起来,在这一年的时间,除了卖酒和耕种的收入,仅土地一块,刘阚家的资产就增加了四万钱之多。四万钱,是许多普通小民根本不敢想像的数字,就算是曹无伤的父亲,一年岁俸也不过几千钱而已。等土地价格上涨之后,曹亭长心里这个后悔,没法子和人诉说。

去年刘阚买田之后,审食其戳哄着曹无伤也买田。

曹无伤呢,自然是心动。可他没什么积蓄,而且置业这么大的事情,必须要向曹亭长禀报。

曹亭长死活不肯答应,还信誓旦旦的说:“且看刘家小儿和审食小儿来年的笑话。”

现在可好,笑话是没有看到,眼红倒是真的。如今再想购买置业的话,倾家荡产,也只能换来一两顷的土地。曹亭长年纪大了,也没什么野心了……此事随之也就被他放置在一旁。

刘阚的家,有一个小院子,面积不大。

夯土建起的院墙,只有一人多高。院子里有一颗老槐树,枝叶繁茂。虽然如今树叶枯黄,但是在那一抹暮色中,仍能让人感觉到勃勃的生气。三间小屋,两座牛棚,后院还有一间简陋的柴舍。

早在战国时期,人们已经普及了烧土制瓦。

不过,普通人家是不能用瓦来铺屋顶的。瓦制屋顶,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可不是随便能使用。

除了官府所属的建筑之外,也只有一些大户豪族可以使用瓦片。

普通人家,一般是用茅草茸顶,并且还有一个专有的名词,叫做白屋。其含义不言而喻,白身所居住的房屋。当然了,用茅草茸顶的房子,自然是不可能和用瓦片铺盖的房子同日而语。

不过,审食其想出了一个办法。

从泥沼中挖出黑泥,和茅草混在黑泥之中,夯实后用木框分割,铺在房顶上面。

从远处看,白花花的茅草随风而动,如同普通的白屋一样。但效果却比之普通的白屋好许多。

阚夫人早早的就站在门口,看见刘阚回来,眼睛里闪动着泪光。

“母亲,孩儿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虽然明知道,刘阚过些日子还会回牢狱。但已经得到了审食其唐厉等人宽慰的阚夫人,此刻是无比的开心。审食其来了,唐厉也在。还有曹无伤、周昌两人也在。刘阚在沛县认识的人并不多,如今除了曹参和任敖在牢狱当值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欢聚在这小院之中。

阚夫人准备了丰盛的饭菜,连李必等人也一起招待。

刘阚家的房子虽然不够,可没关系,审食其是自己住,三四间房舍都空着,足以安置刘阚。

当然了,李必却要住在刘阚的家中,以监视刘阚的行动。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了午夜才算结束。刘阚奉上了泗水花雕,让李必和一干秦军喝了个痛快。可即便是这样,仍有五个秦军没有喝多,在午夜酒宴结束,唐厉等人告辞离去之后,五名秦军很自觉的守在院子里,目的非常明显,担心刘阚连夜逃走,到时候他们可不好交差了。

“母亲,孩儿想问你一件事情!”

刘阚和阚夫人独自相处的时候,迟疑片刻开口说话。

阚夫人看着刘阚,轻轻叹了一口气,“阿阚,娘知道你想要问什么……可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你现在询问,又有什么用处?别在胡思乱想了,等你罚作结束之后,你若是觉得在这里不快活,咱娘俩就搬走,去别的地方。反正咱们现在,有户籍,也有钱帛,天下大可去得。

至于咱们和吕家,已经不再有什么瓜葛纠缠了。他们怎么想,我不知道,可娘心里却安生的很。”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阚到了嘴边的问题,也无法再问出口来。

看得出,阚夫人对吕家似乎不太满意。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不敢问,也不好再去追问。

是夜,刘阚躺在榻上,辗转难寐。

也许是这新的环境,让他感觉不太舒服;也许是这心里面的疙瘩,始终都没有解开,反正就是睡不着。

不知不觉,已是鸡鸣时分。

一年来养成的习惯,让刚迷迷糊糊打盹的刘阚,一下子醒了过来。

他穿衣而起,走出了房间。在小院中活动了一下筋骨,深呼吸一口气,用力的甩了甩头。

逝者如斯,过去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去追回呢?

且珍惜眼前吧……

第四十章 - ~封禅梁父山(二)~

始皇二年(公元前220年)十一月,始皇帝的仪仗出咸阳,过函谷关,开始他的首次东巡。

之所以在十一月出发,并非没有原因。

封禅需在正月初一举行,而始皇帝在十月时,又发出一道奇怪的诏书。

废除原有的历法,改每年的十月为一年之始。据说,这道诏令的发出,并非出自始皇帝的本意,而是由燕国人卢生所建议。这位卢生的名字,没有人知道。就连始皇帝嬴政,也尊称他为卢先生。据说,他是燕国仙人羡门子高的学生,有羽化登仙的法术,甚得始皇帝敬重。

羡门子高,是燕国王姬平时期的方士,在当时号称已有五百岁的高龄,曾亲眼见过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他声称,他有一种法术,只要坚持修炼,到老年之后,身体消失,能变成神仙,升天而去。

齐国王田因齐、田辟疆,燕国王姬平对此深信不疑,将羡门子高和当时另一位名叫宋毋忌的方士奉若上宾,并根据这二人所说,派出大量的人出海,寻找羡门子高所说的三神山。

不过,没等羡门子高回来,这些君王纷纷病故。

后来又传出消息,说羡门子高已在海外羽化升仙,居于三神山之上,静候有缘人前去。

若有人能寻得三神山,可得长生不老之药。卢生自称是羡门子高的弟子,自然受到始皇的尊敬。

按照卢生所说的阴阳变幻,五行理论,西方主刑杀,按照四季对应的话,冬季为西方之始。

秦国若以冬季为一年之始,就能气运长存。

始皇帝既然有心要让大秦国千秋万代的存在下去,对于这气运之说,自然是非常的相信。

虽然宰相王绾、廷尉李斯、内史蒙恬极力劝阻,可是已经拿定了主意的秦始皇,又岂能是他人可以劝阻。正好,乘一年之始,抵达泰山时就是万物复苏的时节,也好举行封禅大典。

十二月,始皇帝登峄山(山东邹县东南),命李斯以秦小篆刻下碑文,颂扬他的功德。

在峄山刻碑之后,始皇帝启程动身,在十二月末,抵达故鲁国国都曲阜,召集七十余儒生,共商封禅大典。

泰山难行,按照始皇帝嬴政的意思,直接命人在山上开出一条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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