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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410)

“遵命!”

这将领,正是项籍的家将,龙且。

说心里话,此次出兵本来挺顺利。可自从那陈婴投奔项籍之后,龙且就有点不太高兴。

在龙且看来,陈婴不过是个文士,根本没有资格在他面前指手画脚。可也不知道怎么了,项籍对这位陈婴先生,表现的倒是非常尊敬。时常向陈婴讨教,让龙且等人颇有些不舒服。

但是,龙且绝不会怪罪项籍。

所以这口气,就一直憋在了心里。

从东阳县出击,龙且马不停蹄,一日二百里攻克了淮水渡口。正准备一鼓作气,过河继续前进的时候,陈婴却向项籍建议,要稳扎稳打。楼仓虽小,却非是广陵等地能够相提并论。

最好是待全军过河之后,再一同出击,方能对楼仓造成足够的压力。

陈婴是了解楼仓,所以才这样建议。

可龙且就认为,这书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家的威风,实可恶之极。

但军令如山,即便是龙且也不敢违抗。

于是下令前锋军当晚留宿在徐县,他率部巡视县城,发现这县城里可真称得上是干干净净。库府空荡荡无一物不说,就连那些民居里,也是什么都没有留下。而且,七成以上的民居,残破倒塌。能看得出来,那些倒塌的房舍,是人为所致,很显然是出自于秦人的手笔。

秦狗子可真狠啊,什么也没有留下来,甚至连个住所都不给留。

徐县的城墙也是残破不堪,有很多地方都塌陷了。这也让龙且看在眼里,更恨在了心里面。

巡视了一圈之后,龙且回到了大帐。

看了一眼的残败之后,这心里面更觉得憋屈了

命军卒准备了酒水,他独自一人喝了一会儿闷酒,然后也不脱去盔甲,和衣倒在铺上,沉沉睡去。

已急行军一日的楚军,也都累了。

埋锅造饭之后,除了巡逻的士卒之外,都也歇下了。

徐县城中,渐渐平静下来。偶尔有刁斗的声音响起,整个县城,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而此时,徐县城外,淮水河畔。

灌婴催马上就冲上了大堤,手搭凉棚,朝着远处的徐县眺望。

李必骆甲两人在他身后,静静的站立着。他们和灌婴也认识,当年曾在永正原,一起效力。

如今,这二人在楼仓骑军当中担任骑将,各领二百楼仓骑军。

“老灌,差不多是时候动手了吧。”

灌婴摇摇头,“再……楚军应该已经睡下,不过还很惊醒。现在动手,只怕不能竟全功。

再等一个时辰吧,过丑时之后,楚军就应该睡死了。那时候在出击,效果会更好。

不过,我现在又有了一个想法……此乃楚军前锋,若是能将其全歼,于楚军而言,定然打击甚大。刚才探马回报,说这批楚军过河时,在淮水上搭建了三十余座浮桥。想必是为了楚军主力渡河而准备……我想请两位哥哥率本部人马,在我行动之时,突袭淮水河畔浮桥。

如此一来,可断绝楚军的退路,更能拖延楚军主力过河,让君侯能准备的更加充分。”

李必骆甲两人一听,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连连点头道:“老灌,这个主意甚好,就依你所言。”

“不过,两位哥哥当牢记,绝不能久留。

浮桥毁去之后,需立刻撤走……楚军断了后路,定然会往泗水与淮水交汇处败退。

那里是一片平原,两位哥哥可以在那里埋伏。不过在天亮之前,你们必须要撤离战场,与我汇合。”

当年在永正原的时候,灌婴还是个莽撞的毛头小子。

没想到一转眼,昔日的莽撞小子,已经能审时度势,使用计谋了。李必骆甲在心里暗自感叹,这楼仓麾下,真真个是藏龙卧虎啊。虽然如今兵马不多,可是发展的空间,着实很大。

两人插手行礼,催马率领本部骑军,迅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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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过去。

灌婴看看淮水的水势,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里正好是淮水的转弯处,河面非常狭窄,而且水势也很湍急。加之冰雪消融,正是淮水春季汛期。水很大,也非常猛。早在三日之前,灌婴就秘密派人在这里筑坝蓄水,而后才和襄强交接。甚至连襄强在内,也不知道灌婴在这淮水之上,已经埋好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灌婴牢记,在出发之前,刘拉着他的手,对他的那番叮咛。

“老灌,你我相识,已有十载。这十年里,咱们兄弟一起出生入死,经历过许多事情。如果说,这楼仓城里我最信谁的话,舍你再无其他人选。你这次的任务很重,所以我也更担心。”

“君侯,我……”

“老灌,你听我说。你性子粗莽,有时候很容易冲动。这些年来,你苦读秦开将军的骑战兵法,我非常开心。别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读了这许多年的兵书,当知道这为将者,智信仁勇严,这五要当需牢记心中。而五要之中,智为首位……静而生定,定而生慧,请兄牢记。”

灌婴看着水位不断上涨的河面,轻声道:“兄弟,你且放心,灌婴绝不会让你失望。”

“将军,丑时已过,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灌婴点点头,举起手喝道:“传我命令,决堤放水!”

轰,一声天崩地利般的声响,在夜空中回荡。

徐县城中,龙且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呼的站起身来,手扶佩剑,厉声喝道:“是什么声音?是什么声音?”

亲兵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是怎么回事。

龙且连忙冲出了大帐,翻身跨上战马,风驰电掣一般的冲上了残破的城头,向远方眺望。

在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白线。

夜色中,白线越来越近,发出万马奔腾一般的咆哮声息。轰隆隆,震耳欲聋,渐渐的逼近。

龙且在会稽生活了一段时间,也曾观看过钱塘江大潮。

见此情形,离开反应过来……

他惊恐不已,连忙大声喊道:“快跑,快跑……淮水决堤了,是淮水决堤了!”

话音未落,龙且已拨转马头,从城楼上就冲了下去。也顾不得麾下的士卒了,他催马扬鞭,朝着另一边的城门冲去,一边跑,龙且还一边大声喊叫:“儿郎们,随我快跑,淮水决堤!”

刚跑出了城门,就听身后传来轰隆的巨响。

另一侧的城门楼,在汹涌的洪水冲击下,已经轰然倒塌。

徐县的城墙已经经历过许多次淮水的肆虐了,早不堪重负。虽然襄强接手之后,给予了一定程度上的维修,可这根基已经坏了。被洪水一冲,立刻倒塌。凶猛的洪水,卷着巨大的石块,一路奔腾下来,更让许多楚军士卒,死于非命……

“将军,往浮桥方向退!”

龙且一边催马,一边回答道:“不行,来不及了!我记得前面有个山岗,先上去,避过洪水!”

他一马当先,很快就冲上了一座山岗。

后士卒蜂拥而至,但这山岗实在太小,根本容纳不了)7有的士卒,甚至开始自相残杀。而龙且在山岗上,已经失去了对士卒们的控制力。而且,他也要为了这山岗上的一席之地而努力,长矛上下翻飞,瞬间挑杀了十数名士卒,这才让楚军的士卒不敢在向他冲击。

洪水,呼啸着从山岗下奔腾而过。

数不清的楚军士卒,哭喊着,哀嚎着被大水卷走。

龙且的耳边,此刻回荡着楚军士卒的叫喊声,哀求声……他不忍再听,再看,闭上了眼睛。

“火,大火!”

身边亲兵突然大声叫喊起来,把龙且吓了一跳。

“什么火?”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疑惑的询问道。不过,龙且很快就明白了!顺着亲兵手指的方向,只见南方火光冲天……这一下,却让龙且的脸色顿时变的惨白。他认出,那是浮桥方向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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