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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230)

蒙恬下令:尽屠河南地匈奴。

持有上将军符节的信使,在卫队的护卫下马不停蹄,在二十五天之中跑遍了整个河南地,把蒙恬的命令传递给驻扎于河南地的二十军主将。一时间,二十万人马齐刷刷动手,一场杀戮在萧瑟的秋风之中,拉开了序幕……短短二十天,三千里河南地的土地,被鲜血染红。

昭王城一战之后,二十五万匈奴精锐,死伤过半。

沿途败走,又十亭折了四五亭。被秦军俘虏的匈奴精锐,不过五六万人。可是各军呈报上来的数字,却超过了十五万。也就是说,这十五万之中,出去那些匈奴士兵之外,大都是留驻于河南地各部落的普通百姓。其中不泛老弱病残,也许有很多人,连战马都无法跨上。

整个河南地,共有七十多万匈奴人。

如果除去先前被冒顿转移到大河北岸的十余万匈奴人之外,那么河南地还留有六十万匈奴人。

好吧,把那些已经被杀的匈奴人刨除出去之后,河南地尚有二十多万匈奴人。

也就是说,短短二十天的时间,虽然已经屠杀了十余万人,可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根据始皇帝诏令的意思,不杀尽河南地的匈奴人,蒙恬的任务,就算不得完成。

匈奴人四散奔逃。

而秦军在各军主将的督促之下,开始了一场狩猎行动。他们的猎物,就是那些逃走的匈奴人。

蒙恬曾在私下里对亲信说:“此令一出。我将来的下场,可能连武安君都比不上。”

武安君白起的事情,这里就不复赘言。蒙恬很清楚,这样子地杀戮有伤天和,将来一定不得好死,甚至会比白起更凄惨一些。白起最终是自刎而死,蒙恬有这样的念头,是因为他屠杀的大都是普通的百姓。虽然说匈奴人个个都是战士,可那些女人孩子。还有老弱病残,怎么也算不得是战士。

要说起来,蒙恬的罪过,可能远远大于白起。至少白起杀的大都是曾经和他战斗过的士兵。

刘阚回到朐衍已经快二十天了!

蒙恬并没有立刻见他,甚至连召平,在给刘阚安顿好了之后,随即就不见踪影,音讯全无。

召平并没有把刘阚安排在朐衍城内。而是把他和他的部曲人马安排到了城外的兵营之中。此时地朐衍,已经驻扎了十余万秦军。联营延绵百余里。旌旗招展,遮天蔽日。刘阚所部的兵营依山傍水。风景倒是非常秀丽。包括装备辎重,也配给的很完备,甚至连那面早已破烂不堪的老罴营大旗。也给予更换。

对于一支连番苦战后的部曲而言。这里无疑是一个休养的好地方。

蒙克和他所部的骑军并没有驻扎于此处,连带着蒙疾也一同被蒙恬调到了其他地方做事。

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

刘阚不知道,召平也没有说。

不过李成在偶然间透了一句口风:大公子嬴扶苏要巡视河南地,而后呈报给咸阳方面。故而亲自点名,要蒙家两兄弟率部担当护卫。据说,蒙疾在调过去之后,已经被扶苏官复原职。

想一想,似乎也没什么怪异。

几乎是所有的老秦人都知道,大公子扶苏对蒙恬非常的尊敬。同时也格外地看重蒙家兄弟。

如果算上早先的昭襄王。蒙家可说是受三代秦王看重,这在大秦地历史上。虽不能说绝后,但也绝对是空前。想必扶苏觉得蒙家兄弟在富平血战一场险些丧命,蒙疾更被夺去了军侯之职,所以心中有些亏欠。借此巡视的机会,提拔一下蒙家兄弟,说起来也是情理之中。

“军侯,只怕大公子的心思,并不止于此吧。”

说出这番话地人,除了那善于揣摩他人心思地陈平之外,再也没有旁人。

如今,陈平已经成为刘阚身边的首席幕僚,刘阚对他更是信任有加。休息了二十天,也觉得好生无聊。虽然说衣食无忧,可总呆在兵营里面,也会觉得烦闷。依照秦军法纪,若没有军令,就不能擅自离开军营。^^^^这里的军营,并不仅限于兵营的面积,而是以兵营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地。也就是说,刘阚他们进驻兵营,也不是单纯的休整,同时还要担任起防务。

好在这里山清水秀。

山里的野味也正肥美,灌婴任敖,樊哙屠屠四人整日里带着士卒,美其名曰操演军阵,但实际上却是进山狩猎去了。刘阚自然心知肚明,但也不会阻拦。算起来,从年初第一次和匈奴人接触到战事结束,半年时间里出生入死,血染征袍。如今放松一下,也不是一件坏事。

所谓治兵之道,一张一弛嘛……

刘阚和陈平就坐在溪水畔的一棵大树下,悠闲的下着围棋。

要说起来,刘阚前世倒也曾痴迷过一段时间的围棋,而且棋力相当不弱,有职业初段地水平,和陈平倒也能下个旗鼓相当。吕释之牵着赤兔马,在溪水畔地草地上悠闲的走着。在没有战事地时候,赤兔马就是由吕释之专门照看,任何人也不许接近。因为这赤兔马的身上,还隐藏着刘阚的秘密武器。至少在现在,刘阚不会把这个秘密抖出来,他还要继续观望。

棋盘上的局势正酣烈,陈平捻着棋子,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刘阚一怔,“道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平的目光。从棋盘上移开,笑呵呵的说:“大公子之所以把蒙家兄弟调过去,只怕是别有用心。我这些时日来,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想来想去,总觉得这件事情和军侯你……有关。”

“和我有关?”

陈平说:“早先东陵侯曾说过,大公子对你很好奇。按道理说,你抵达朐衍之后,他应该召见你才是。就算是大公子不召见,上将军也应该召见啊……从上将军不惜派出他的亲卫军来看。应该是很看重军侯。可是现在呢?却不理不问,甚至连东陵侯也不见踪影,岂不奇怪?”

“唔,你这么一说,的确是有点古怪。”

刘阚想了想,“我听说前两天裨将军抵达朐衍,会不会是为了让我避开裨将军呢?东陵侯也和我说过,北疆一战,是因为咱们的行动。迫使上将军不得不更改了原先已经制定好地作战计划。原本由裨将军指挥的决战,最终只能作壁上观……裨将军对我。好像有一点敌意。”

哪知陈平却笑了……

“就算裨将军对军侯有敌意,也奈何不得军侯。军侯如今已不是无名小卒,北疆三十万大军。谁不知富平老罴之名?以军侯此次立下的功勋。裨将军又岂能轻举妄动?保护一说,显然不是非常妥帖。我以为,怕是大公子另有筹谋,所以才对军侯不理不问,也算作考验吧。”

“考验?”

陈平笑着点头,“考验军侯的耐性!”

刘阚顿时沉默无语。陈平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他却不明白,扶苏究竟想要考验他什么?

虽然还没有见过扶苏,但通过这一段时间里的观察。刘阚觉得。扶苏并不像历史上所评价的那样,是一个迂腐。有妇人之仁的滥好人。仔细想想,长在帝王之家,而且是出生于始皇帝夺权亲政的年月,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更看过无数惨烈地杀戈。他的父亲可是秦始皇,杀戈果决的千古一帝。这样的一个人,又怎可能好像史书上所描写的那样迂腐可笑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刘阚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在扶苏所表现的妇人之仁后面,还有另一幅面孔。

要不然的话,蒙恬发出屠杀令之后,扶苏怎可能无动于衷?甚至连劝阻的话都没有说一句。

那么,扶苏究竟有什么打算呢?

刘阚突然间,感觉非常好奇……

“军侯!”

“恩?”

陈平又一次开口,把刘阚从沉思中唤醒过来。

“那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办?”

“哪个女人?”

陈平轻声道:“冒顿地阏氏……当初她肯投降,就是想要保住那些女人和孩子。可现在,上将军杀令一出,朐衍那些女人和孩子,尽数被屠戮。若非当晚这女人是住在咱们特别安排的营地中,怕是也难幸免……我知道军侯对上将军所为颇不以为然,但这也是无法避免地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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