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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210)

算上之前地死掉的匈奴人,这富平城下。至少死了六七千匈奴人。

李成忍不住笑道:“如果这是野战的话,军侯可至少要提爵两级呢……呵呵,就算是防御战,也是一爵军功。城外还有几万匈奴人。等结束的时候,我看军侯少说也能混个左庶长呢。”

这一句调笑的言语,倒也真的缓解了沉闷的气氛。

谁都知道,如果没有援军的话,只怕富平坚持不了三日。

蒙疾蒙克低着头,闷声不响。

南荣秀说:“军侯,这算算日子,援军也差不多该来了吧。”

只怕是没有援军了!

刘阚在心中狂呼。可是脸上。却必须要做出轻松姿态。他是这富平城的主心骨,如果连他也灰心丧气了。这富平连一天都守不住。目光扫过身边的每一个人,刘阚说:“平侯不会不管我们,上将军一定会派援军来就我们……你们看,蒙军侯兄弟也在这里,上将军怎可能不理不问?

之所以援军到现在没有出现,肯定是上将军有他地打算。

咱们只需要守好富平,其余的事情,不用多考虑……依我看,最多三天,援军一定能出现。”

这种话,说出来连刘阚自己都不相信。

当他提到蒙家兄弟的时候,蒙克微微颤抖了一下。

蒙疾倒是大大咧咧的说:“军侯说地不错,要是老头子不发援兵,我娘肯定不会饶他。”

众人闻听,齐声大笑。

刘阚悄悄的走出军帐,站在军帐外,用力的做了几个深呼吸。娘毒子的,连呼出去的气,都带着血腥味儿。

“刘军侯!”

刘阚没有回头去看。如今在富平城中,连他在内一共有三个军侯。其中南荣秀已经奉他为主,只称军侯,而不加姓氏。称呼他刘军侯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蒙克。所以刘阚根本不必回头看,也知道是蒙克来到了身边。

蒙克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儒雅之气,胡子拉碴的,看上去很颓废。

他走到刘阚地身边,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有援兵,对不对?”

蒙克一颤,没有出声。

“我看出来了,成司马看出来了,还有道子也看出来了……你哥哥是个直肠子,脑袋不会转弯儿。至于你,我相信你也是在抵达富平之后才发现了这一点。对不对?仗打到这个地步,你明白,我也明白……慈不掌兵地道理。你我都知道。可是想要做到,却……太难了。”

蒙克说:“刘军侯,你莫要责怪我父亲,他……”

刘阚摆了摆手,装出浑不在意的模样笑道:“我不怪他,我怎么会怪他……娘毒子地,我不怪他,难道怪我自己吗?”

他很想表现出风度。可是这心里地火气,却有点压制不住了。

转过身一把攫住蒙克的手臂,强压着声音咆哮道:“我可以不在乎生死,可是这些百姓呢?

为军人者,保家卫国,虽死无憾。

在我披上了这一身黑皮的时候,我就有了死的准备。可是这些百姓,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援军。他们宁可少吃一口饭,也要让我们吃饱。为了让我们取得胜利,他们可以把孩子送上城头……可是,他们得到了什么?征收赋税的时候,想到了他们;征召徭役的时候,想到了他们。

但是现在,却一脚踢开了他们……

我不管什么狗屎的胜利,我只想知道,当我死去之后,我怎么去面对他们地诘问!”

说到最后,刘阚的面孔扭曲的狰狞可怖。

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他很清楚。可是当他真正的面临这种事情的时候,却无法接受。

更何况,他只是一个被丢弃的棋子!

蒙克一把捂住了刘阚的嘴巴,“军侯。慎言!”

“好了,你松开手,我已经冷静了……”

刘阚也知道,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有点大逆不道。但是这些话积压在心里,若不说出去,会把他憋死。他可以漠视敌人一个个的倒在他地面前,可他却无法漠视。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

几千人……

如果再加上蒙疾带来的两千人和蒙克带来的一千人。富平城里有近万人。

近万人的性命,就这么一下子被当成诱饵被抛弃了。虽然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许多年。可是刘阚依旧无法接受这种冷漠。在他看来,他被背叛了,被蒙恬背叛了,被大秦帝国背叛了。

双手捂着脸,用力的搓揉。

片刻,他轻声道:“援军没有了,我们现在只有靠自己。我无法抛弃这城中的百姓,他们不应该死……我估计,富平撑不了几天了。刚才成司马私下里对我说,东城有好几段城墙,都出现了松动。我估计,其他几面城墙都有这样的情况。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如何掩护城中的百姓撤离。”

“那军侯有什么主意?”

刘阚揉了揉鼻子,“我这两天一直在观察,富平被四面合围,但是相对而言,南面地丘浮尤所部,应该是最为软弱。城西,有大河阻拦;城北,则要面对阿利的精锐,也难以突破。”

蒙克点点头,“由富平东面突围,只要能冲过去,三十里外就是子午岭。进入子午岭,我们就能有一线生机。我这两天也在观察,富平东面的人马,主将名叫囊知牙斯,官拜右大当护。原本是屠耆的亲信,对阿利似乎并不是非常买账,战力相对较弱,也许能突围出去。”

刘阚轻拍了一下额头。

“先不着急,这件事最好和大家再讨论一下……这样吧,你率领部曲悄悄组织百姓,能带走地就全部带走。这件事,你和成司马商量。一俟我们决定之后,行动起来也会比较迅速。”

蒙克应了一声,没有再开口说话。

两人并肩站立了一会儿,就各自分开。

刘阚独自登上城楼,就见樊哙和屠屠,正在清理城上的驰道。

吕释之在城下,正牵着赤兔遛马。可惜了这匹好马,在这场防御战中,几乎没有发挥的机会。

刘阚叹了一口气,来到城垛前站下。

“军侯!”

屠屠走过来向刘阚行礼。

“匈奴人有什么动静没有?”

屠屠摇头说:“也真是邪门了。夜里打得那么凶狠,这天亮之后,却没有了动静。也不知道这帮子胡蛮是不是吃坏了肚子。整整一个晌午,什么动静都没有……呵呵,许是也累了吧。”

“累了?”

刘阚可不会这么认为。

这七天来,他见识了匈奴人的手段。这些家伙的学习能力很强,而且也绝不是后世人所说的蛮子。相反,匈奴人很懂得战法,并且会在战争之中不断调整,以寻求最佳的解决方法。

眯起眼睛,刘阚眺望远处的匈奴大营。

“给我盯着一点。”他低声吩咐道:“胡蛮子打仗很有一套。前两天攻地那么很,突然间安静下来,肯定是有阴谋……对了,吩咐下去,让大家抓紧时间休息,说不定会有连番恶战。”

“卑下明白!”

屠屠这个人,虽然很莽,甚至有点瓜,却是个直肠子。

一开始,他地确是不服气刘阚。但是经过这一连串的恶战之后,屠屠对刘阚已经是彻底地服气。

这种人一旦服气了谁,就会死心塌地。

所以刘阚吩咐下去的事情,他一定会尽心尽力的照办。

走下城头,吕释之牵着赤兔马来到刘阚的跟前,笑嘻嘻的说:“阚哥,骑马遛两圈吧。这两天赤兔使不上劲儿,可憋坏了……你看,它这一见你,根本就拉不住,直接就跑过来了。”

刘阚笑着点头,伸出手,轻轻的抚摸赤兔柔滑的鬃毛。

“赤兔,这两天真委屈你了!”

那赤兔把硕大的马头往刘阚怀里挤,亲昵了一会儿之后,希聿聿长嘶不停,前蹄哒哒哒的踏着地面。刘阚明白赤兔的意思,这是让他骑上去……左右现在也没甚事情,刘阚让吕释之把赤旗拿来,扣在马身上。然后披上马鞍,紧了紧大带,翻身上马。那赤兔,发出悠长嘶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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