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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193)

蒙疾的兴奋,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阚绝不是危言耸听,这富平城地确是不足以屏障。如果匈奴人报复的话,只怕旦夕间就能被攻破。与此同时,蒙疾又极为佩服。在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时候,刘阚却看地更远。

“军侯无需担心,匈奴人就算要来报复,只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过来。我们可以在此先进行休整,加固城墙;同时派人赶往义渠报信,请平侯出兵援助。只要能撑过十五天,援兵肯定能够抵达。到时候就无需在担心匈奴人了,咱们实打实,硬碰硬的和他们干一仗。”

刘阚闻听也是一笑,点头道:“如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先回城安抚百姓再说。”

屠屠压着辎重,已经进入城中,并且非常自觉的担当起了守备地事务,协助幸存者灭火。

当刘阚率部回转城中的时候,满城的百姓欢呼雀跃。

一名老秦军大步来到刘阚的面前,“罪人南荣,拜见军侯。多谢军侯及时援助,是富平八千百姓免遭胡蛮子地蹂躏。”

南荣。身高七尺八寸,长的敦实而粗壮。

从他身上的黑兕皮甲可以看出,他的军职和刘阚相同,也是一名军侯。

颌下钢针也似地胡须,给人一种极其粗豪地感受。发髻有些散乱,脸上还沾染着凝固的血污。

刘阚连忙搀扶,“南军侯客气了。罪人二字从何说起?这援助……呵呵,不过是你我地本份。”

“唔,我不姓南!”

南荣似乎有些尴尬,轻声道:“我复姓南荣,氏祁,内史郡回中人,单名一个秀。”

“啊!”

刘阚也很尴尬,不过同时又有些想笑。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怎当得一个秀字?

南荣秀说:“我戍卫不利,致使匈奴人险些破城。还请军侯治罪。”

“秀军侯不必如此,匈奴人的事情,我们且放在一边。先安顿了百姓之后,我们再做计较。”

这南荣秀是个很执拗的人,他若认准了的事情,怕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劝说。

刘阚只好先把话题岔开。带着人一起先安顿富平的百姓。这一忙,就是一个晌午。直到正午时分,刘阚才算清闲了一些。带着人回转富平军营,却见那军营门口,摆放着一具具尸体。

“都是我的部曲!”

南荣秀轻声道:“匈奴人这次打谷草实在是太突然了。我们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仓促应战。这些都是跟随我多年的好兄弟,可没有想到只一个晚上,二百多人就一下子没了。”

眼睛有点发红,南荣秀咬紧了牙关。

刘阚一蹙眉,“可弄清楚了,这些匈奴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邵平上前,附在刘阚的耳边说:“军侯。已经弄清楚了……昨夜被您捉住的那个家伙。名叫栾提邪韩,是匈奴左贤王之子。只因听说我们要对匈奴交锋。这邪韩有点不同意老头曼地策略,故而擅自出击,想要给我们一些教训……那家伙熊的很,还没用刑,全都说出来了。

据说,左贤王所部五万人,如今就屯集在磴口。军侯,您看这栾提邪韩,又该如何处置呢?”

磴口?

刘阚突然扭头问道:“秀军侯,从磴口到富平,大约有多少路程?”

南荣秀想了想,“三天左右。”

刘阚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我估计左贤王最迟会在后天得到消息,点备兵马两天,出征富平……

恩,也就是说,最迟匈奴人的前锋人嘛,会在八天之后抵达富平。

如果左贤王爱子心切,甚至可能在六天内抵达富平……啧啧,秀军侯,你麾下还有多少人?”

“加上我,不足二百人。”

“那就是说,就算我们临时征调富平青壮,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五千人,是不是?”

南荣秀苦笑一声,“应该不会有这许多人。富平满打满算不过八千人,其中青壮不足两千之数。

我刚才看了军侯的部曲,不过七八百人,加上我所部人马,不会超过三千。”

三千对五万?

刘阚这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发怵。他沉吟了一下,“能不能让富平百姓迁移离开?”

“怕是不太可能!”南荣秀解释道:“离开富平,一直到子午岭,几乎是一马平川。就算我们现在开始让百姓撤离,至少也要两天后才能动身。我们没有那么多马,不可能跑得过匈奴人。如果撤离的话,匈奴人很快就可以追上我们……到时候我们可就只能任由匈奴人宰割。”

刘阚也只是这么一说!

这种百姓迁移,最是麻烦。

别的不说,只想想三国演义中,刘备带着新野百姓逃难时地状况就可以明白。可留下来坐以待毙?刘阚手指轻轻的敲击桌案,有否定了这个答案。沉吟片刻后,他突然起身说道:“蒙疾,邵平!”

“喏!”

“你二人立刻返回义渠,把情况报知平侯,请他速速发兵援助。”

蒙疾插手行礼,转身急匆匆走出了军帐。

“诸位,我们先去把勇士们的尸首安置好,然后看看有没有其他地办法。”刘阚缓步朝帐外走去,脑子里急速的转动着,思索各种应对的方案。然而,思索了半晌,也没有想出一个妥当地法子。刘阚在军营中央站立,抬头仰望天空……在这一刻,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沉重。

该怎么办呢?

这两天感冒越来越重了,医生说是热伤风。

流清鼻涕,发冷,昏沉沉的,吃了药就犯困。不敢保证每天更新多少,尽量保证不会断更吧……难受死了。

第一五六章 - ~老罴营(五)~

一具具秦军的尸体,被摆放在柴堆之上。

奔腾的大河在咆哮着,似乎在未那尚未远去的英灵而唱着挽歌。风猎猎,撩起旌旗的飘扬。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首传唱了二百年之久的老秦军歌,在苍穹中回荡。南荣秀带着幸存的老秦军,为亡者送行。

虽刘阚一同前来的蓝田甲士,也在轻声的吟唱着。

那歌声中,带着无尽的悲哀,带着无尽的缅怀。灌婴等人在一旁闻听,不禁也为之动容了。

“我好像明白了!”

灌婴低声的呢喃着,双手在不经意间,握成了拳头。

任敖问:“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了,山东六国为什么会败给老秦人。不是他们盔甲坚硬,不是他们戈矛锋利,是因为这些老秦人那刻在骨子里的血性。也许他们不如六国人那般知书达理,也许他们没有六国人那样的温文儒雅,但是他们有血性,有悍不畏死的气概……六国败给老秦,败得不冤。”

任敖也轻轻的叹了口气,“昨天我收拾尸体的时候,发现这些老秦人的致命伤,全部在这里。”

他指了指胸口,低声道:“一共二百一十七具尸体,没有一个人的致命伤是在身后。真真是可怕的老秦人,真真是威武的老秦人……灌婴,若是再打一场,我觉着最后失败的还是六国。”

灌婴没有回答。可是从他的眼中。却能看出他对任敖这番话地赞同。

而刘阚,则静静地立在队伍的前列,目视南荣秀举起火把,扔在了柴堆之上。柴堆上面,早已经洒上了助燃物,火苗子噗的一下子冲天而起,将二百余具尸体,一下子卷进了火焰。

这也是老秦人在临战时处理尸体的一种方法。

没有那么多的棺椁。于是就火化处理。待焚化之后,他们会把尸体的骨灰洒在战场上,以期袍泽英灵的护佑。与此同时,富平的百姓唱起了招魂歌,但听魂兮归来地哭泣声不断,更增添了一份悲呛和凄凉。

刘阚的眼睛,不自觉的眯成了一条线,握紧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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