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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138)

刘阚蹲下来,也比这小丫头高很多。从她手里接过那块饼子,轻轻咬了一口……是粗粟饼。

“周昌!”

刘阚叫了一声。

远处正在和曹参清点人数的周昌连忙跑了过来,“东主,什么事?”

“咱们库府中,还有多少粮草?”

“唔,大约一百石左右地精粟……呵呵。您从沛县调拨来二百石,不过邵司马他们却没有要。所以剩下了不少。

另外任大人前些日子派人来,从先前僮县发送来地粮草中,拨出了一千五百石,说是用于安置移民。其他的辎重粮草,邵司马已经押送往徐县……不过过些日子,可能还会有配给。”

刘阚沉吟片刻,“把精粟全部提出,让大家吃上一顿好地。”

“喏!”

刘阚抱起了小女孩儿,“丫头,你叫甚名字?”

小女孩儿怯生生的说:“我姓戚。没有名字……”

弓仓说:“这丫头本是定陶人,原本是当地的富户,前两年陛下迁十二万富豪至咸阳时,与中途亡故。其族人吞了她父母的家产,把她卖给了荥阳的一户人家……去年陛下在博浪沙……那户人家也遭了牵连。此次移民,她也被充入其中。这孩子姓戚,我们都叫她做戚姬。

小孩子不懂事。还望大人莫见怪。”

这弓仓面对刘阚。说起话来却是不卑不亢。

衣着虽然褴褛,但在那举手投足中。流露出一种别样地威严来。

刘阚敏锐的觉察到:这家伙当过官!

那种气度,可不是普通的读书人,所能够拥有。眼睛一眯,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此人。

“我怎会怪她?”

刘阚笑呵呵的说道:“大家把干粮都收起来吧,本官已命人去准备食物,过一会儿会发送到诸位的手中。诸位不远千里,从三川郡到这楼亭,也着实辛苦。本官没甚可以招待,唯有请诸位吃一顿热乎饭,喝一口热乎的水……待会等安置以后,各家就派人,来官署领取粮草吧。”

这一句话,让一千三百多人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这些人发出一阵响亮的欢呼声,“大人厚恩,我等小民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那弓仓也是一怔,诧异的看了看刘阚,猛地一揖到地,“大人仁厚,实在是我等小民之幸啊。”

“戚丫头,还有你……”

刘阚指着那紧紧攥着黑饼的童子,然后对弓仓道:“这两个孩子,可都是无父无母之人呢?”

弓仓点点头,“正是!”

“既然如此,就跟我回去,在我母亲身边服侍吧。”

说完,刘阚笑问戚姬:“丫头,你可愿意?”

“能吃饱饱吗?”

“当然!”

刘阚笑着,然后又对那童子道:“你,叫甚名字?”

弓仓连忙说:“这孩子复姓司马,原本是夏阳(今陕西韩城)人,因战乱而迁到了荥阳。父母早亡,家里只剩下他一人,倒是个懂事地孩子。单名一个喜字,很机灵,而且也很能吃苦。”

司马喜?

刘阚蹲下来,沉声问道:“小孩儿,愿意跟我走吗?”

司马喜点点头,把手中的那块黑饼,也递给了刘阚。也许在他想来,这黑饼就是觐见之礼吧。

刘阚笑着接过黑饼,放入怀中。

然后过去抱起了司马喜,转身对李必和骆甲说:“两位兄长,我已经在府中设宴,不醉不归。”

李必骆甲早就有点不耐烦了。

刘阚府里……定然有好酒无数吧……

“自当如此,自当如此!”

两人哈哈大笑,在周昌地带引下,往官署走去。

刘阚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那弓仓,和他擦肩而过时,突然弯下腰,在弓仓耳边低声说道:“她叫做戚姬,他叫做司马喜……那么先生又叫什么名字?呵呵,如果可以说的话,刘某当洗耳恭听。”

那弓仓,脸唰的一下变了颜色。

注:司马喜,司马谈之父,司马迁之祖父。西汉夏阳今陕西韩城人。父司马喜,在汉初为五大夫。

第一一二章 - ~黄金两千镒~

换上新衣,饱食之后的戚姬居然是个小美人胚子。

许是经历了太多的磨难,这小丫头很懂事,能察言观色,让阚夫人对她更是疼惜的不得了。

而司马喜瘦瘦高高,很单薄。

不是个很喜欢说话的孩子,但正如弓仓所言,这是一个能吃苦,很懂事的孩子。最有趣的是,司马喜喜欢识字,于是就被分配到程邈的身边做帮手,倒是让老来无子的程邈很开怀。

被刘巨和王信折磨得快要崩溃的程邈,终于发现了一个喜欢读书识字的人。

而王信呢,也很高兴。诺大的官署里面,孤零零的只他一个小孩儿。刘巨虽然可以陪他玩耍,但毕竟是有些不太得当。如今多了两个小伙伴,让王信非常开心,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司马喜九岁,戚姬八岁!

三人之中,以王信的年纪最大。

看到信变得快乐起来,王姬也感到很欣慰。以前,没有人愿意和王信玩耍,后来到了刘阚家里,是没有人和他玩耍……当然了,刘巨除外。可刘巨毕竟是个成年人,而且还是个力大无穷的成年人。一不小心就会伤着王信。为了这件事情,王姬也很头疼。现在,终于好了!

李必骆甲在楼仓停留了三天,每日和刘阚开怀畅饮,而后依依不舍的告别。

临别时,刘阚送了他二人一人十瓿好酒,也让这两人高兴至极。

送走了两人之后,刘阚变得更加忙碌。楼仓虽然会成为一个军镇。但是民生一样是很重要。

民以食为天!

单纯依靠朝廷拨给的粮食,终究难以长久。

必须要自给自足……楼仓的土地很肥沃,但早年由于各种原因,使得此地的人口稀少,荒废了不少地田地。而这些从三川郡迁来的百姓,大都是贫苦人家。按照规定,这楼仓周遭万顷田地都配属朝廷所有。朝廷允许个人购买田地,可问题就在于,谁有钱来购买这些田地?

“阿阚,这许多良田如此荒废。不免太可惜了吧。”

曹参说:“如果此处田地能够得以妥善的利用,不出五年,单凭楼仓就能抵得上一县的赋税。”

刘阚问:“那你有甚方法?”

“阿阚,何不由你出面,趁郡守大人在僮县,向他恳求买下这些田地呢?如今,这些田地都是荒田,价格绝不会太高。我预计,五百镒黄金当能购下这些土地……到时候,你可以把这些田地交给这些移民来耕种。既不会让楼亭本地的百姓反感,移民们对你也会感恩戴德。

一顷良田,哪怕是十抽一……阿阚,一年下来,你可就收益颇丰了。

于朝廷而言,你解决了他们安置移民的麻烦;于你个人来说,这些人将来,都是你的家仆。”

刘阚想了想,苦笑道:“这样会不会太嚣张了?”

曹参说:“阿阚,难道你觉得你现在。就不嚣张了吗?泗洪六县,提起你的大名。是妇孺皆知。”

刘阚苦笑道:“怕是凶名昭着吧。”

“防人之口,甚于防川!”曹参正色道:“有些时候,你也很难让所有人都说你好,特别是那些眼红你的,嫉恨你的人,勿论你做什么,结果却是一样。阿阚,你有老秦人地印记,如今却身在楚地,更是举步维艰。你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公务,还有秦楚两地间的仇恨。

而这仇恨,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化解。

与其如此,何不立下门户?稳住身边之人,结交天下豪杰?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唯有强大自身,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又何必要去计较其他的事情?”

刘阚轻轻点头……

“天道忌满,人事忌全。”曹参正色劝说:“阿阚你有所缺憾,对于你而言,未尝不是好事。”

不知为何,曹参这一席话,却让刘阚想起了一首在后世耳熟能详的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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