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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134)

眼见着已经到了半山腰,丁弃突然感到不对劲如果说仓廪已经被自己人控制住,到这会儿了,最少应该有人下来迎接自己,怎毫无动静。

“侯三?”

丁弃沉声喝道,可往日一叫就会响应的侯景,这一次却没有回答。

停下脚步,丁弃转身看去。一直跟在身边的侯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不见了踪迹……

“侯三,谁看见侯三了?”

洪泽盗一个个呆若木鸡,不晓得丁弃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左右看看,的确是没有看到侯景的影子。有一个洪泽盗嘟囔道:“大爷找他做什么?保不齐在下面拉屎呢。那家伙一向如此……只管冲上去就是了,难不成那小子还敢出卖我们?”

出卖!

这两个字,仿佛霹雳一样在丁弃耳边炸响,他蓦地惊醒,转身大声喝道:“撤退,兄弟们撤退!”

洪泽盗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丁弃十年的威名,加之多年的经营,让这些人本能地转身就要退走。也就在这时候,高岗之上突然间***通明,百余人在高岗上站立,张弓搭箭,对准丁弃等人。

一个面皮白净,看上去瘦弱单薄的青年,从人群中走出来。

“丁弃,怎现在才到?邵平在此,已恭候多时!”

丁弃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待看清楚那青年的样子,忍不住大吃一惊,,“撤退,中计了!”

话音未落,就听邵平厉喝一声:“放箭!”

嗡-

一阵弓弦颤响,紧跟着箭矢如雨点般飞向了洪泽盗。丁弃一边拨打雕翎,一边指挥人马向山下撤退。可不成想才走了百余步,眼看着就到了山脚。民舍中呼啦啦又涌出了百余人来。

全部是黑兕皮甲,执盾持矛,腰中配有短剑的秦军。

和普通的秦军不一样,这批秦军个个膀大腰圆,不似普通的楚人。更像是道地的老秦精锐。

“蓝田甲士!”

丁弃一眼认出了这些秦军的来历,忍不住一声惊呼。

在这批蓝田甲士的前面,站立一名巨汉。一手大盾,一手赤旗,大笑道:“丁弃,刘阚恭候你多时……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省的别人说我老秦人不识礼数,不懂得去招待客人啊。”

刘阚,他就是刘阚?

丁弃并没有见过刘阚,如今一见。也不由得为之忐忑。

早先地轻视之心,顿时收敛起来。同时又觉得奇怪:那刘阚不是醉倒在官署?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时间已容不得他考虑太多。

目光一扫,就发现了躲在刘阚身后。正探头出来的侯景,忍不住勃然大怒:“侯三,你敢出卖我?”

那侯景嘿嘿一笑,“大爷,不是我要出卖你,只是刘大人比你高明百倍,一眼就看出了你的计策。我奉你之命。带人前来刺探。当天就被刘大人看出了破绽……不过刘大人心好,把我请去晓以利害……大爷,如今这天下,是大秦的天下,你和一群反贼混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

如今,徐县长已请来皇上旨意,并和郡守大人配合,围剿洪泽盗团。

大人们等的,就是你上岸。而现在被你拖住的那些秦军。实际上是郡守大人秘密调来的乡勇。

徐县长的兵马,已经包围了此地……兄弟们,听我劝,放下兵器,赶快投降吧。刘大人向徐县长和郡守大人为咱们请命,只追究首恶,从者一律不再追究,还可以给大家田地,居住楼亭。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这盗匪最害怕的是什么?就是那股子气被泄了。

闻听侯景这么说,洪泽盗之中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丝骚乱。一双双眼睛,瞪着丁弃……

“侯景,尔不得好死!”丁弃厉声喊道:“休要听他妖言惑众,那刘阚不过一亭长,有何资格保证?兄弟们,随我杀出去。只要上了船。咱们就还有机会……侯景休走,我誓杀你!”丁弃一边喊。一边向山脚冲下来。

一手铜戈,一手抽出短剑,“兄弟们,随我杀!”

刘阚嘿嘿一笑,不退反进,迎着那丁弃就冲上前去。

一个往下冲,一个往上走,眼见着就要相汇,那丁弃骤然腾空而起单手持戈,一招力劈华山,狠狠地劈向了刘阚。

刘阚也不退缩,身形转动,赤旗扬起。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铜戈被赤旗挡下。刘阚踏步往前冲,赤旗顺势送出……丁弃和刘阚这硬碰硬的来了一下之后,只觉手臂发麻,虎口破裂。被刘阚这一送,再也拿捏不住铜戈,脱手飞出。

不过这丁弃也着实了得,见势不妙,接力后退。

四五个洪泽盗也就趁着这光景冲上前来,挥舞着兵器,向刘阚砍去。剑光闪闪,寒气迫人。

刘阚呼的一个旋身,大盾磕飞了两把利剑,赤旗顺势横扫千军,挂着一股风,呼地就斩出去。连续两转之后,赤旗的力道就等同于增加了两倍。千钧之力,岂是普通盗匪能够抵挡。

两个洪泽盗举起兵器想要拦挡,却听铛-噗,两声响过后。

赤旗斩断了他们手中地兵器,将这两个洪泽盗拦腰砍成了两段。肝脏混着鲜血洒了一地都是。

丁弃这时候也回过神来,怒吼一声拔剑扑出。

刘阚对他视若不见,赤旗磕飞了另两个洪泽盗地兵器,单手执盾,崩开短剑之后,贴住丁弃的动作向后一送,呼地就扔了出去。不在一个层次上,刘阚显然对这丁弃失去了兴趣。

大步流星,摇旗闯入乱军之中。

赤旗呜呜作响,挂着一股股金铁锐气,寒光闪烁,那赤旗上的龙形图案晃动,似要呼之欲出。

但见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飞溅地鲜血,散落一地的残肢,并伴随着哀号声不断响起。

此时,高岗上的邵平,指挥人马不断向下挤压。洪泽盗在抵抗了片刻之后,这阵脚终于乱了。洪泽盗很厉害,但那是在水上。此时他们是在陆地上,面对的更是嬴壮带来的三百精锐兰田甲士。面对面的拼杀,洪泽盗怎可能是蓝田甲士的对手,加之刘阚在乱军之中奔走呼号,如同劈波斩浪一样的把洪泽盗阵型搅得乱七八糟,乱成一团。

丁弃被刘阚掼了出去,摔在地上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好不容易爬起来,刚站稳了身形。却又感到身后一股寒气袭来,未等他做出反应,四杆长矛,已经穿透了丁弃的身子。丁弃啊的一声惊叫,低头看着从胸口冒出来地那段锋利矛刃,似是有些不太相信。

我死了?

丁弃眼睛瞪得溜圆,嘴巴里想要说些话来,可嘴巴张了张,发不出半点声音。

四名蓝田甲士,同时大喝一声,将丁弃的尸体甩飞了出去。刚落地,一双双大脚就踩了过来。

刘阚在乱军之中大喝一声:“再不投降,格杀勿论!”

第一0九章 - ~血色(三)~

丁疾冲进官署大门,穿过天井,跃到庭上,直奔伏案醉倒的刘阚而去。

“狗官,今日要你血债血偿!”

丁疾大吼一声,举起手中的铜钺挥劈。脸上的疤痕,微微泛红,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身体更因那即将复仇的兴奋,而微微颤抖。这一钺,可说是用尽了全身力量,誓要将刘阚砍杀。

铜钺带着一道寒光,落向了刘阚。

眼见着就要把刘阚劈成两半,丁疾心中却突然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刘阚,看上去似乎比他印象中的刘阚要大一号。也就在这时,伏案的刘阚突然间醒了。

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沉甸甸的食案呼的飞起来。

铜钺狠狠的斩在了食案上,旋即蓬的落下。沉甸甸的食案,险些把丁疾带倒在地。他一个趔趄,心道一声:不好,中计了!

抬脚踩在食案上,想要拔出铜钺。

刘阚却呼的一个懒驴打滚,身体在地上翻了一圈之后,猛然长身站起。

在他手中,多了一根沉甸甸的青铜椎,长约有八尺,一头粗一头细,粗的一端如海碗一样,细的一端,也有儿臂粗细。形状好像市井之中妇人们洗衣是所用的槌,但长了些,也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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