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之如狂(36)
“我真是不知道这个男人给你下了什么迷药,为了他,你把我的花都拔了,你的亲妹妹,还比不上一个只认识了几天的男人吗?”
叶灵韵将自己的怨气一股脑全说出来,声音里翻滚着怒气:“你知道我为什么种这些花吗?因为你喜欢,因为你说看到这些花心情就会变好!”
“可是我现在看不见!”
叶栀之声音陡然变大,像是积压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崩溃,声音微微颤抖:“为什么你总要提醒我用眼睛去看?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我是什么处境?无论你的花开得多漂亮,我只能靠回忆去想象,因为我瞎了,我再也看不见了!”
叶灵韵楞在原地,望着她那双失去焦距的双眼,满脸惊愕。
叶栀之说得对,她从未想到过这一点。
她只是一昧地怀念以前,一昧地想着姐姐说过很喜欢她的花,却忽略了,喜欢花的姐姐如今再也没办法看到这些花的模样了。
可是她……
叶灵韵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任何辩解在此刻都无力,任何安慰在此刻都过于苍白。
方才的愤怒此刻完全从她身上脱离,只剩一身落寞。
她的眼睛渐渐红了。
叶灵韵塌着肩膀,垂首沉默离去。
叶栀之也瞬间没了方才的气势,颓丧地蹲在原地,将脸埋在双膝间。
“二小姐刚刚哭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江逆忽然开口,平静地叙述这件事。
叶栀之依旧抱着膝盖,埋着脸,声音闷闷的:“该哭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江逆蹲在她身前,温柔地抚摸她的发顶,轻声问:“那大小姐为什么不哭呢?”
叶栀之终于抬起头,睁着那双漂亮却毫无神采的双眼,怔怔地反问:“哭?有什么用呢?”
“我看不见花,看不见人,未来的几十年,我的记忆会慢慢模糊,渐渐忘记亲人的脸,我连你现在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哭了,我就能全部记住,就能看得见吗?”
她牵出一抹牵强的笑,清晨阳光下,这抹笑容更显苍白惨淡。
这一瞬间,江逆心里的某处像是被尖刺狠狠扎了一下。
“哭解决不了问题,但它可以宣泄情绪。”江逆牵住她的手,修长的手指将她紧握成拳的手一点点舒展开,“你想知道我现在的模样,不需要用眼睛。”
叶栀之微愣,手被他牵着缓缓上抬,落在他的脸上。
指腹下的皮肤捎着清晨的凉意,比想象中的触感还要光滑柔软。
她的手被江逆抓着,教着她用指尖一寸一寸地去触摸。
从微突的眉弓,到深邃的眼眶,高挺的鼻梁,再到温热柔软的薄唇。
男人启唇说话间,呼出的气息在她的指尖留下灼热的温度。
“现在,知道我的模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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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叶栀之吵完之后,叶灵韵在外面游荡了一天,直到深夜才回家。
一进屋,便见到坐在楼下客厅里的江逆。
男人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翘着长腿,单手撑着沙发的扶手,骨节分明的手支在颞侧,阖着双眼,似乎在小憩。
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逸出一声懒倦的低叹,不紧不慢地看向门口的女生,含笑问:“回来了?”
叶灵韵冷着脸:“你在等我?”
江逆笑着否认:“是大小姐在等你,不过等得太晚了,我让她先回房休息,等你回来,我再去叫醒她。”
“睡都睡了,还去叫醒她干什么?”叶灵韵语气嫌弃,“就你这情商,在叶栀之身边竟然能待这么久,全靠脸吧?”
说完她又猛地想起叶栀之现在看不见,懊恼地皱起眉,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她这脑子,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
江逆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忍俊不禁。
叶灵韵以为他在嘲笑自己,没好气道:“笑什么笑,信不信我让我妈解雇你?”
江逆表情未变,语气淡定:“我只听大小姐的。”
叶灵韵冷哼:“小人得势。”
其实在赵希蓝的生日宴上,她看到江逆和傅从扬似乎很熟悉的模样,她就开始怀疑江逆的身份。与傅从扬往来密切的无非两种人,一种是和傅家有关系的人,一种是娱乐圈的人。
叶灵韵查过江逆的简历,看上去似乎跟这两种情况都扯不上关系。
但她依旧不安,她总觉得,江逆来到叶栀之身边当管家,是事先预谋,而且动机不纯。
叶灵韵冷声警告道:“我不管你来这里当管家是为了什么,如果你想伤害叶栀之,我不会善罢甘休。”
江逆眉梢轻挑,不咸不淡说:“二小姐多虑了,我来这里当管家,自然是为了一份高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