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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86)+番外

作者: 顾言、 阅读记录

邵秋叹了口气,心沉沉地往下坠,他自嘲似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高高的实验楼上,傅延和柳若松站在走廊的窗边,低着头往外看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

实验楼自带新风系统,配合着中央空调,把走廊里的温度搞得有些低。傅延往窗外看了一会儿,默不作声地走到柳若松另一边站定,替他挡住了最近的空调通风口。

柳若松笑了笑,往旁边挪了两步,走到傅延原来的位置上,跟他交换了一下“观赏位置”。

实验楼门口,邵秋正支着腿坐在台阶上,贺棠方才下了楼,此时半蹲半跪在邵秋身前,夸张地冲他比了个手势,然后从后腰抽出一根巧克力棒递给邵秋,看起来是变了个蹩脚的“魔术”。

邵秋伸手摸了摸贺棠的脸,然后摇了摇头,显然没被哄好。

贺少校颓了一瞬,但很快重整旗鼓,从裤兜里摸了半天,神秘兮兮地往周围看了一圈,最后从兜里掏出半包烟,分给了邵秋一根。

站在远程“观望席”的柳若松扑哧一声乐了。

“贺棠……被她哥保护得还挺好。”柳若松笑着说:“赤子心性呢。”

傅延一时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冒出这么一句,疑惑地嗯了一声。

“除了贺棠,别人都没去打扰邵副队呢。”柳若松说。

“让他自己想想也好,许多事不是别人开解就能想开的。”傅延平静道:“反正邵学凡已经死了,尘归尘土归土,等他反应过来,这口气就该消了。”

柳若松又笑了,他干脆背过身,后腰靠在窗台上,抱着胳膊,笑盈盈地看着傅延。

“我懂了,行动队一脉相传,都跟你这个队长一样,有点轴。”柳若松说。

傅延真情实感地疑惑了一瞬,不明白这个话题怎么会烧到他身上来。

柳若松侧头看了一眼窗外,贺棠已经坐到了邵秋身边,正披着件外套,以烟代酒杯,跟他“干杯”。

“有些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柳若松说:“你说,副队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他不喜欢邵学凡,积怨已深吧。”傅延说:“不过他今天是有点冲动了,平常他不这样——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柳若松曲起一条腿踩在身后的墙体钢架上,含着笑看了傅延一会儿,忽然说起了一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

“你记不记得,七年前你有一次执行任务,深入毒贩老窝之后不小心受了伤。”柳若松说:“回来之后我在病房跟你吵了架。”

其实说吵架太美化了,柳若松想,那次简直是他单方面的无理取闹,指着傅延鼻子骂了足有十分钟,最后傅延没怎么样,倒把他自己眼圈骂红了。

“我记得。”傅延说。

那次任务是个意外,傅延入场时,那处毒贩藏身的地下基地已经几乎清空了,他作为最后梯队帮忙执行清扫任务,可没想到阴沟里翻船,被一个躲在实验室角落里的研究员用针管偷袭了,推了一管不知道是什么的药剂。

毒贩的老家,出现什么邪门的药剂都不稀奇,柳若松当时也年轻,冲到医院的时候气得直哆嗦,差点把傅延的病房门都拆下来。

还好后来查明,那不是什么成瘾性药物,这事儿才不了了之。

那次是傅延人生中第一次看见柳若松红脸,傅延当时没在意这个,但没过几天,柳若松自己来给他郑重地道了歉,说是自己当时太后怕了,可能是恐惧上头,所以才转化成了愤怒。

“其实我知道,你没做错什么。保家卫国,冲锋陷阵,这个本来就是你的理想——很崇高,我也一直很为你骄傲。”柳若松说:“我吵架是因为真的后怕,后来道歉,是因为理智回笼了。”

“人会下意识对亲近的人要求更高。”柳若松点拨道:“这是因为,他们对亲近的人‘期待’更高。”

“如果方思宁不是他的挚友,那他的行为不会对邵秋造成任何伤害,更妄论背叛。相同的,你会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他为什么漠视我’这样的仇恨吗?”柳若松说:“副队也是一样,他之所以恨,无非是他之前都在这两个人身上投注了期待。所以期待越多,期待落空的时候他就越痛。”

“我同意。”傅延说。

柳若松偏头看着窗外,他的目光长久地落在邵秋的背影上,眼中藏着一点唏嘘。

“他之所以反应那么大,是因为副队的伤口不在他的身上。”柳若松说:“他的伤口在多年之前,在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上——他的伤口一直在痛,但是他看得见摸不着,所以他当然没办法用成年人的办法解决伤口。每次碰疼,他当然就会变成那个只能无能狂怒的叛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