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十六年(51)+番外

作者: 顾言、 阅读记录

从小到大,柳若松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人,大人给他指好的明路他从来不肯走,总是愿意去忙活一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柳若松喜欢花喜欢草,喜欢山也喜欢水,喜欢荒漠山林,还有无人区的动物和野兽。傅延为数不多的休假里,有一半是柳若松陪着他在家休息,还有一半,就是他陪着柳若松在附近周边到处跑,美其名曰“发现生活中的美”。

柳若松好像天生有种奇妙的能力,他能把生活中所有习以为常的东西都变成独一无二的景色,从日出到日落,从晨昏到夕阳,哪怕是万年不变的日月星斗,他也总能看出不一样的新鲜来。

“观察它们,欣赏它们——这是不用付出任何成本就能收获的幸福感。”很久之前,有一次柳若松对他说:“随取随用,性价比高,还能减压,安静又私密,何乐而不为?”

柳若松说这句话时,他们俩本来约好要去山上看星星,可惜后来傅延临时有任务,于是不得不被迫爽约。

可惜上辈子他没有跟柳若松去往S市,所以一直到他死前,他都没能再陪柳若松看一次星星。

……等这件事儿完了,得补给他一次,傅延想。

夜晚湿润的水汽落在他肩头,傅延调整了一下坐姿,放松了僵直的腰背,正打算合眼休息一会儿,就听见树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侧头往下一看,发现是方思宁从车上下来了。

“什么事。”傅延问。

方思宁抬起头来看向他,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不下来休息?我可以跟你换着守夜。”

“不用。”傅延说:“你自己在车上休息吧,如果有什么情况,直接叫我。”

“其实我不在乎,你要不一起上车?”方思宁说:“露天睡一宿可能不太好。”

“不用了。”傅延干脆地拒绝了:“我在乎。”

傅延说着从兜里翻了翻,不知从哪掏出一袋饼干凌空丢给方思宁,自己只留了块巧克力能量棒,还只掰了一半,丢进嘴里吞了。

方思宁手忙脚乱地接过他丢来的饼干,想了想,没再劝他,而是转身回了车上。

他关上后车门,又捧着手里的物资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从窗户里看了一眼外面的傅延。

对方身上的冲锋衣外套早在下午就换成了特警作训服——下午时,傅延绕路去了一趟警局,他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能耐,砸碎了人家玻璃,然后连着撬开了两扇铁门,从人家的器械室里搜罗了三套衣服,还有一把等待入档的备用枪。

同行这一整天下来,饶是方思宁依然对傅延持保留态度,在某种程度上,也实在不得不敬佩他。

现下外面正值初夏,气温越往南越显热,傅延全身上下裹着厚实的黑色春秋作训服,踩着一双军靴,方思宁看着都替他闷得慌。

不进城市的时候,方思宁偶尔还会脱下衣服喘口气,可傅延就像是不知冷热的机器一样,永远腰背笔直,穿戴整齐,于无人处还是一副无懈可击的模样,从来没有仪态垮掉的时候。

方思宁暗地里腹诽,一个人能自律成这样,那显然是个狠人。

他自己琢磨着,然后在心里暗暗给傅延划了个分组,把他划到了“尽可能少打交道”的那群人里。

方思宁慢吞吞地吃了三片饼干,又抿了两口水,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现在物资不好找,街上的大部分小超市都是已经被扫荡过的,而那些物资充足的大超市里丧尸又多,凭他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从里面安全地走个来回。偏偏傅延这个人更在乎那份核心文件,手里的物资只要维持在“饿不死”的程度上就不会浪费体力去抢夺新的,以至于方思宁不得不自己节省一点。

他吃完自己的“晚饭”,没再去顾忌傅延,而是自己将外套一裹,蜷着身子歪在后座上,睡着了。

方思宁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儿,半梦半醒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耳边嗡嗡直响,像是有什么人一直在说话。

他前一天担惊受怕,又身处丧尸堆里,整个人精神紧绷得要死,现在好容易放松下来,却没想到还是睡不成一个好觉,烦躁地原地翻了两个身,被迫从浅眠状态中清醒过来。

方思宁心情恶劣,还没等从后座上爬起来,就听见近在咫尺的身边又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他浑身的汗毛猛然一炸,下意识噌地坐起了身体,惊魂未定地往声音来源看去,这才发现出声的不是别人,而是傅延一直开着的车载广播。

原来那人声不是梦,方思宁愣愣地想。

“……很遗憾,在这场天灾面前,我们被迫认识了人类的渺小。”广播里的男声继续说道:“我们尽可能地救援,撤离,但病毒的蔓延速度远远高于我们的反应。灾难发生至今,不少家庭失去了亲人,也有许多人失去了朋友,诸位都沉浸在悲伤中,我对此也深表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