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263)+番外
如果是以往的傅延,他会劝柳若松再想想,但他权衡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相信接受柳若松的判断。
“听他的。”傅延说。
正如柳若松所说,伦纳多他们的车里放着足够夷平整个山头的新式炸药,而且为了保证行动效率,甚至连起爆器都提前做好了。
柳若松亲手将炸药放在了傅延看好的炸点上,然后握紧了手里的控制器。
在拉开安全距离后,柳若松下车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伫立在荒地里的庞然大物,然后按下了手里的起爆器。
“邵学凡这次没得跑了。”柳若松低声说。
傅延沉默地捏紧了他的肩膀,柳若松没有回头看他,而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他手里握着沉甸甸的硬盘,像是握着他抗争过的命运。
“我非要让他把所有知道的都吐出来。”柳若松说:“就算榨干他的骨头渣子,他也得说明白再死。”
燕城群众安置所里,邵学凡从睡梦中惊醒,惊惧不已,心跳得凌乱且反常,血液咚咚地泵入四肢百骸的血管里,震得他浑身发麻。
他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个噩梦,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却记不起来了。
年迈的老人经不起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他眼前黑一阵花一阵,想要爬起来给自己倒杯水,都需要用尽浑身的力气。
他用尽全力从床上坐起来,哆嗦着手在简易的床头柜上摸了摸,因为动作太大,反而把水杯碰到了地上。
好在集中发放的水杯是塑料制品,不怕摔也不怕撞,捡起来还能再用。邵学凡暂时没有去厨房洗刷杯子的力气,只能不讲究地摸索着倒了半杯水,囫囵喝了。
冰凉的液体没能让邵学凡彻底清醒,他打了个冷战,心里反而更打鼓了。
他心跳不稳定,血压也有点不健康,整个人晕头晕脑,怎么都不舒服。
他摸索着想要开灯,然而没能成功,而是腿一软又跌回了床上。
不对劲,邵学凡想。
事情好像完全不对劲,一切都跟他预想的情况不一样,好像有什么在冥冥之中改变了,而他无力回天。
没有鲜花和掌声,也没有专业存在感的邵学凡就像是失去了土壤的树木,短短几天就憔悴了许多。
他扶着墙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挪到房间门口,拧开了房门。
邵学凡还没等走出去,就被一只手臂拦住了。
“您要去哪?”门口的警卫问。
“我想看看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邵学凡说:“是这样,我是基因学家,可能会对现在的局面有所帮助。”
“基地已经在招募相关的专业人员了。”警卫一板一眼地说:“您年龄大了,不能奔波,恐怕没法胜任这种高强度工作,还是在屋里休息吧——您放心,您这种年龄的老人不在义务劳动的范畴里,不需要劳动也能获取食物。”
又是这样,邵学凡想。
最早的时候,邵学凡自持身份,还想等着人来请他。可他等着等着,三顾茅庐的人没等来,只等来一份份的例行分餐。
这跟他之前预想的不一样,邵学凡不明白,为什么放着自己这个现成的“专家”不要,他们非要舍近求远去其他地方“招募”人员。
外面的情形已经火烧眉毛了,没道理现在还在尊老爱幼。
邵学凡住的安置所是一栋宿舍楼改装的,上下一共六层,从四面撤离和救援回来的群众会集中安置在这里,每人一间房。
从两天前开始,邵学凡所在的楼层就增加了警卫,他询问过原因,对方只说是例行监管,别的也不肯再说了。
邵学凡知道对方说的是托词,但他也没有办法,他被丢在人堆一样的安置所里,空有一身能力,但无处施展。
“……那我能知道我儿子的消息吗?”邵学凡问:“他叫邵秋。”
警卫跟邵秋并不属于一个部门,对这个名字很陌生,拧着眉想了一会儿,走到旁边去给上级打了个电话。
邵学凡搓着手等了一会儿,那警卫才回来,依旧公事公办地告诉他,邵中校在任务途中,行动踪迹不方便对外透露。
邵学凡想见邵秋的愿望没能达成,犹豫片刻,还是没完全死心。
“那外面是什么情况了,我能知道吗?”邵学凡说。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些讯息,用来猜测自己的现状和对未来进行打算,可惜那警卫一问三不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抱歉,我只负责安保工作。”他说:“外面的情况要问外勤组。”
“最后一个问题。”
邵学凡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试图把皱巴巴的衬衫抚平,好让自己显得体面一些。他抻了抻衣服,努力挺直腰背,扶着门框站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