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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249)+番外

作者: 顾言、 阅读记录

柳若松不敢深究,他垂落的右手痉挛似地抽搐了一下,然后被傅延温暖的体温包裹住了。

傅延握住他抽动的手指,没问他怎么了,而是轻轻将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里,然后一点点地按揉开他痉挛的肌肉。

“疼吗?”傅延问。

柳若松木愣愣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死而复生的次数太多,柳若松直到此时此刻才后知后觉地从那些复杂而狂乱的情绪中咂摸出一点甜味来。

他努力地试图抓住这点庆幸的尾巴想让自己显得开心一点,可惜效用不大,在傅延眼里,他的笑还是很勉强,就像是某种机械化模板一样。

这显然不是个正常状态,傅延抿了抿唇,不容拒绝地握住了柳若松的手,然后带着他走下楼梯,通过长长的一段地下通道,最后停留在一个小小的临时隔间处。

这里四下无人,也不在撤离通道的路径上,是个很适合说话的私密场所。

柳若松像是已经从最初的愣神里缓过来了,他安安静静地被傅延拉着走,甚至还有心情关心他一下。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柳若松轻声道:“时间好赶。”

“我没有去申城。”傅延说。

“什么?”柳若松愣了愣:“为什么没去?”

“我在病休,不适合去执行精细任务。”傅延说:“因为申城研究所的分析器太精贵了,我身体状况又不好,有磕碰损伤仪器的风险,所以已经申请换人执行了。”

柳若松听得一愣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傅延顺从地低下头,贴上柳若松的手背。

肌肤相贴的部分传来些微热的触感,感觉确实在低烧的危险线上徘徊。

然而柳若松知道,这点伤病对傅延来说,远远轮不到“主动上报”的标准。

“……你说实话。”柳若松说:“别让我担心。”

“我不放心你。”傅延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微微低下头,认真地看着柳若松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再加上你说很想见我,所以我就回来了。”

柳若松张了张口,差点没说出话来。

他现在整个人都处于很混乱的状态里,还没从“新手保护”里完全适应。再加上他和傅延这么多年的相处里,从来没出现这种“为了照顾心情所以放弃任务”的情况,以至于柳若松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延这种“徇私”。

“可是。”他磕绊地说:“申城那边——”

“申城那边有许多人可以接手任务——特警、演习部队、还有其他路过的兄弟部队。一号让我去只是抓到我了随口一说,换个人去拿东西也没什么差别。我对任务来说不是唯一选项。”傅延认真道:“但是对你来说是。”

柳若松跟傅延交握的那只手又不自觉地往回抽了一点,被傅延温和地按住了。

“你这一天都很不对劲。”傅延微微收紧手臂,放轻了声音,很柔和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柳若松不太想说,他跟现在的傅延之间相隔的远不是一次生死那么简单,他们之间隔着两次失败的尝试,两条世界线,还有八年多的空白。

八年已经是许多人最好的青春了,如果一天一天掰开来算,那应该是很漫长的一条轴线。

这其中有那么多担惊受怕,互相扶持,以及只有他们俩能明白的相依为命。

可现在的傅延不记得那些事,于是全世界里只剩柳若松一个人心里沉甸甸地装着那些折叠的时间,哪怕对傅延都说不出口。

傅延轻而易举地看出了柳若松的逃避,他用一种包容的目光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道:“若松,你也重来了吗?”

柳若松猛然一怔。

在第一次重启里,傅延试探过他好几次,可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明确地把这句话问出来过。

从柳若松第一次重启之后,他们就一直遵守着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时间节点的来临时自然地重新握起手,享受隐秘的重逢。

这是傅延第一次开口询问他——却同时发生在傅延的“第一次重启”之后和柳若松“决心改变”之后。

一个正准备开始,一个却已经看过了所有被动的选项。

柳若松忽然感受到一股错位的荒谬,但他又隐隐约约感觉到欣喜,好像他终于有机会弥补傅延第一次重启时独自走过的那条漫长的独行路。

他的沉默给了傅延答案,傅延心虚又愧疚,他迟疑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柳若松的脸。

“不是第一次了。”傅延说:“对不对?”

柳若松惊讶于傅延的敏锐,傅延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先一步解释道:“我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如果是那样……你不会是这个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