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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243)+番外

作者: 顾言、 阅读记录

“之前二号休息室那个年轻人,先带他上车。”柳若松说:“上车之后给我反馈一下。”

撤离点已经开始批次安检,送撤离的群众上车,插队一个人不是难事。柳若松很快收到反馈的消息,他手掌一翻,把自己手机上的照片拿给青年看。

昏迷的年轻人斜躺在一等座车厢的座椅上,身后两排座位里坐着邵学凡。

“相信了吗?”柳若松说:“如果相信,就跟我走。”

“你会用我做人体实验吗?”青年问。

“不排除会。”柳若松实话实说:“我会尽可能避免对你造成身心伤害,但如果到了非这样不可的地步,我说不定也会这么选。而且我不会告知你同伴你还活着的事实,只会定期给你看看他的影像资料,确认近况。”

这话堪称残酷,青年只觉得面前被人凭空挖了个不见底的陷阱,只要他一脚踩下去,就不一定什么时候会摔得粉身碎骨。

他沉默了足足两分多钟,脑子里天人交战。

柳若松也没催促他,他接着玻璃幕墙往下瞥了一眼,见人群行进缓慢,就知道他还有的是时间。

他不愿意放弃傅延的“替代品”,但如非必要,柳若松也不想采取强制手段。

过了良久,那青年不知道想开了什么,他周身紧绷的情绪一松,居然笑了笑。

“行。”青年说:“我答应你。”

“不再想想?”柳若松说:“或者你也可以提出点别的要求,我会尽量满足。”

青年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其实你能答应保护小歌,我就满足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挑中我,但是如果你不挑我,我今天就已经死了。这么算起来的话,跟你走,反而是多活了一阵。”

青年低下头,看着自己手心里的血渍,自嘲似地笑了笑,说道:“如果到时候要死,我就当这段时间是偷来的了,反正不亏。”

“那就好。”柳若松说:“跟我走吧——”

“这位先生。”青年语调急促地叫住他:“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柳若松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他。

“我好像对您一无所知呢。”青年说:“也不知道您的目的。”

“我没什么目的。”柳若松淡淡地说:“非要说的话,就是救人吧。”

“看出来了。”青年显然误会了柳若松的意思,他笑了笑,由衷地道:“看得出来,您是个好人。”

我才不是好人,柳若松心想:我是要用一无所知的你,去救我心爱的人。

S市外环城路附近的一家五金店里,傅延盯着手里的手机,难得地有些发呆。

他手机还保留着柳若松的通讯界面,刚刚挂断的电话顶在通讯记录最上方,时长三分十五秒。

傅延打电话的时候没觉得怎么,可挂断后越想越觉得不对,总觉得柳若松的状态跟前几天大相径庭,不像是单纯被丧尸场面吓到的模样。

他回忆了自己跟柳若松分开的情况——他是把对方和邵学凡安稳地送进了撤离点,看着他们安顿下来之后才走的。撤离点建筑坚固,又有武装部队处理应急事件,按理说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危险。

但电话里的柳若松又未免表现得太不安了。

他就像是从某种极度恐惧的状态里硬挤出来的一样,会不自然地变得沉默又粘人,需要“安全感”的充电。

在柳若松身上,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傅延印象里只出现过一次,就是柳若松祖母去世的时候。

那时候柳若松还是个半大少年,跟祖父母感情又深厚,几乎是当时就崩溃了。

但他又不哭不闹,灵堂上一滴眼泪都没掉,只是沉默着揪住傅延的袖子,走哪都要拽着他,不让他离开。

傅延那天陪着他守灵到凌晨三点多,才听见打盹儿的柳若松在梦里说梦话。

“别走。”他说:“我害怕。”

柳若松现在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情绪外露,所以傅延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把他的状态和当年对上号。

傅延越想越不对劲,可又想不通S市高铁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才能让柳若松变成这样。

他心里担心,犹豫了一会儿,想要打回去问问情况,可对方却是一片忙音,无人接听。

傅延拧紧眉头,觉得有些不好。

他原地权衡了一会儿,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去看看情况时,柳若松的通话已经给他回拨了过来。

“喂,哥。”柳若松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很远处有嘈杂的人声,夹杂着广播播报,声音很响。

“你在户外?”傅延问。

“对。”柳若松单手揣在兜里,他向身后远处看了看,望着乌泱泱黑压压的人群,淡淡道:“准备上车撤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