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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182)+番外

作者: 顾言、 阅读记录

“明白了。”冯磊说:“我马上派人去围堵!”

“再派一堆人秘密过江。”傅延说:“我们的车出问题了,没法深追——”

“傅队您放心,我心里有数。”冯磊打断他,语速飞快地说:“我马上调人过江,重武器一律不带,去掉所有肩章和身份标识,您把坐标同步给我就行。”

通话对面响起了呼呼的风声,显然冯磊已经离开了指挥区,开始去调兵遣将了。

傅延将坐标同步给他,沉声道:“我们要去往研究所疑似地了,接下来通讯会保持长时间静默,请后勤做好随时收讯准备。”

冯磊那边回应了一个收到。

傅延沉默了两秒,嘱咐道:“贺枫和贺棠是我们很重要的战友,无论如何……”

他没说一定要将人带回来,冯磊沉默了两秒,再开口时,声音里夹着一声极轻的叹息。

“都明白,傅队。”冯磊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肯定尽力。”

傅延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三秒钟后,他那边的通讯信号干脆利落地消失了,冯磊转头看向监控屏幕,只见代表着傅延的荧光色定位开始向着研究所的方向移动了。

第93章 “Bring me out。”

傅延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

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哪怕他坚硬的壁垒开始隐隐溃散,这个过程也是清醒理智的。

傅延最开始发现自己的心态变化是在枪毙何老三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想到了“下一次”。

当时他刚刚发觉自己比乔·艾登的部署差了一步,在理智还没能想到具体的补救措施时,他的潜意识就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描绘了一个以“下一次”为基础的完美方案。

但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做到事事两全,完美无缺么。

傅延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当时他略过了这件事,并没有细琢磨。

第二次他想起这个念头时,是在江岸沿线。

傅延面对着泓澜江的滔滔江水,一时没硬的下心拒绝柳若松,答应带他一起前往异国之地。

那时候,其实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如果抛开能重启这件事不谈,只看客观情况,特殊行动队此去几乎是十死无生的。

明面上,他们是去潜入作战,要在敌人的老巢里偷出培养皿和半成品药剂——但这是最理想的情况。更大的可能性是他们这几个人无法脱身,但能以先遣队的形势获取足够的情况和行动证据,好让后方的冯磊能名正言顺地带着大部队过江。

赵近诚曾经一万个不想放傅延来执行这项任务,就是不想拿他当敢死队用。

这个未曾明说的潜台词傅延明白,贺枫他们明白,甚至连柳若松自己也明白。

但傅延还是同意了柳若松的跟随请求。

在那一瞬间,他又想到了那个念头——如果他保护不了柳若松,他大不了可以再重来一次。

当时大敌当前,傅延整个人被扯成了两半,一半装着理智,只能顾忌河对岸的情况;另一半盛着情感,正为了柳若松的痛苦而痛不欲生——于是他没来得及给自己留一点余地,这种反常的念头只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就被其他优先级更高的东西压过去了。

所以等到贺枫和贺棠无故消失,傅延第三次出现这个念头时,他才惊觉,这个念头最近出现得太频繁了。

他似乎潜意识里把“下一次”当成了一种预备手段,以至于他的认知里总有退路,好像就算出现什么实在无法挽回的事情,他也还可以通过一种近乎惨烈的方式来挽回和补救。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想法,傅延清楚地告诉自己。

这种有恃无恐的念头不但会让他变得迟钝、大胆、不那么谨慎,还会像精神鸦片一样,潜移默化地蛊惑他习惯这种处理方法。

他可以无数次重来,无数次试错,无数次积累经验,直到找到最适合,最完美的那条路。

对傅延来说,这其实是最简单,最轻松的一条路。

因为他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也不用承担任何遗憾和情绪,只需要承担混乱的时间,和他必要的死亡。

人对于疼痛的阈值会不断上升,对于死亡的接受度也一样,他只会越“死”越习惯,最后把这种情况当成重启的一种手段——反正只要给他一个痛快,死亡对他来说无非也就是短短几秒钟的事情。

说来好笑,如果没有“重启”这个特殊的前缀,无论是傅延还是其他人,他们都不畏惧生死。在第一条时间线里,傅延就亲手送走了许多战友,其中也包括贺枫和贺棠。当时他只当这是必要牺牲中的一环,自己迟早也要走到这一步上,所以虽然痛心又哀伤,却并没有多少其他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