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他从床上缓缓起身下床,字字如针,“本王从不留没有用处的人,你也一样。”
无用之人?
夫君是这个意思吗?
阮姝的心,好像被生生剜了一下。手中的碎片,随着她心中剧烈的颤抖,生生在掌心,划开一道鲜红的口子。
“夫君不喜欢姝姝吗?”阮姝眼含一汪清泉,琥珀色的眼眸,像是被水洗后般的清透明亮。
望着那掌心滴淌的鲜血,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没有用处。
泪眼低眸,那滚烫的泪珠,便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晶莹的泪珠,跟着一滴滴艳丽的鲜血,在她那白色裙摆上,渲染出触目惊心的红白小花。
“……”又哭了!
陆渲的剑眉紧蹙。冷眸指向她的衣裙。
轻凝了一口气,重重吐出。
那艳红的鲜血和似乎无休止的眼泪,搅得他心头烦躁!
他闭目,轻笑。
喜欢?
什么荒谬的问题!
从他的话语和行为中,他对她的厌恶应是显露无疑,谈何喜欢?
真是蠢钝之极!
狭长的星眼微抬眼,他懒得再去看她。声音低沉,压制着几分不耐和火燥,“是,本王不喜欢爱哭的女人!”
阮姝擦了擦眼泪,琥珀色的眼眸子忽闪明亮,一脸期待投向陆渲,“姝姝不哭,夫君就会喜欢姝姝吗?”
陆渲阴冷的脸沉沉,不知不觉吐纳了一声长气。
他这又在跟一个傻子计较了!
陆渲不再言语,凤眼森冷,只若有似无瞥了一眼阮姝。
只见她的白色裙摆上,已经被血迹沾得斑斑。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对退至一边的邢磊道,“还不快把她带下去处理。”
邢磊微微一愣,处理?
陆渲瞥了一眼方脸木雕的邢磊,看到了他眼底微闪的杀意。皱眉扶额,沉默片刻,又复道,“带下去给王嬷嬷。”
—
晋王府西厢内。
“王嬷嬷,是不是姝姝的手艺不好,夫君才会不想吃姝姝做的?”
阮姝乖乖地坐在凳子上,鼻尖还带着哭过未消的通红。她将头埋得低低的,有些颓丧。
她真是个没有用的人,一点点小事都做不好。
“小姐做的,怎么会不好吃!”琴儿心疼地看向阮姝红肿的手心。那手心处,还滴着鲜血。琴儿一肚子怨气,却又不好发作。
一旁的邢磊却依如木刻,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一五一十,“那是我见过最黑的白粥。”
琴儿愤愤地吐了一口气,翻了一个白眼给邢磊,“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分明长着一副鱼目珠子,怎么辨得出黑白!
“是姝姝做得不好。”阮姝低下头,气馁道。
“王妃,疼吗?”一旁,王嬷嬷低头,专心为阮姝上着药,眼里是满满的心疼。
她的女儿从小夭折,如果还在人世,那便是王妃这般年纪了。
“不疼。”阮姝抿了抿嘴,眉心却已经皱成了一座山。眼睛通红,那盈盈的泪水,就在眼眶中打转,就是强忍着没有留下来。
夫君说,他不喜欢爱哭的……
“我们小姐虽然不是嫡出,但也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委屈。”琴儿只觉得鼻子一阵阵发酸。
小姐自小体弱,她和苏姨娘,断然不会让她做这样的糙活。
虽然在国公府日子清贫了一点,但是他们住在偏院,倒也无人打搅,落得清净自在。
琴儿为阮姝气愤不平。
王嬷嬷只叹了一口气,劝慰道,“琴儿姑娘莫要怪王爷,王爷也是有苦衷的。”
王嬷嬷是心疼阮姝的,但是更心疼陆渲。这一路过来,她知道王爷的不容易。
为阮姝上完药后,轻轻吹了吹阮姝的手心,看着她那乖巧的模样,才不忍道,“王爷自小便在深宫长大,生性警惕,除了奴婢做的吃食,便绝不碰其他。怪奴婢不忍提醒,哎……原以为王爷会领会王妃的用心。但是王爷心肠不坏,摔落碗,多半不是有意,王妃切勿放在心上。”
阮姝点点头,粉白的小脸天真无邪。
夫君受了伤,中了毒,加之嬷嬷说的,他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她在心里默默为自己鼓了劲,道,“那嬷嬷一会送吃食时,帮姝姝转达给夫君,告诉他,姝姝不生他的气。”
王嬷嬷的皱纹爬到嘴角,舒心笑道,“王爷有王妃在,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安置好阮姝,王嬷嬷便托着餐盘,轻脚跨入陆渲房中。
房内的污秽和碎渣已经被丫鬟打扫干净。
只见陆渲侧卧在床上,慵懒地靠在床头,一手怀抱着腰侧,一手拿着兵书。
不似往常的阴鸷之气,反倒有几分书生的温润如玉。
王嬷嬷心中思忖着王爷应当是消了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