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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赤炎之瞳(出书版)(58)

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到他身边。”

“你的男人?”琉璃吃了一惊,“你……是说白帅?”

殷夜来苍白的脸忽然微红了一红,没有回答。她低下头去,在镜子里继续细心地描画着自己的

容颜,用朱砂和胭脂掩盖着因为伤病而极度憔悴的容颜——没有人知道,所谓的“殷妆”,那

些轻红敷粉,胭脂点翠,甚至贴鹅黄妆梅花,其实都只是为了掩饰她近来年越来越重的憔悴病

容。

空荡荡的非花阁里,她对着镜子,用胭脂轻粉一寸一寸地覆盖住苍白的肌肤,用胭脂点上失去

血色的嘴唇——这一次进京,她一定要将最好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

因为,那可能已经是最后一面。

“不会吧?怎么是白帅!”琉璃却惊讶看着她,脱口而出,“我还以为是慕容呢!……你难道

不喜欢慕容么?他也很好啊!”

听到她提起慕容隽,殷夜来的手猛然一颤,回头看着琉璃,想知道她这样的问话究竟是什么意

思。然而少女的目光澄澈明亮,没有丝毫试探或者责问的味道。

“九公主不要多心,”许久,她才轻轻叹了口气,“我和他的事,已经过去很多很多年了……

如今夜来身为卑贱的风尘女子,绝不会再有什么痴心妄想——九公主和镇国公才是天生的一对

璧人,配得起那一对传家的避水珠。”

她的性格一贯清冷孤高,甚少这样低声下气委婉地和人说话。然而琉璃却只是张大了嘴巴,一

时间回不过神来:她……她在说什么?她居然说自己和慕容隽才是一对?呸呸!琉璃撇了撇嘴

,刚要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一声轻叩,是缇骑在门外敲门:“九公主?”

“还没好呢!”琉璃没好气,“催命啊?”

“九公主,求您赐一下解药吧!”缇骑的声音却在发颤,低声下气地哀求,“楼下被蛇咬了兄

弟们都快……”

“啊!”琉璃一拍脑袋,跳了起来,“完蛋,我居然把这回事忘了!”她二话不说地拉开门,

急速冲了出去:“不会已经有人死了吧?”

这个少女风风火火地出去后,殷夜来凝视了她的背影片刻,轻声叹了口气,忽然对着半开的窗

户低声道:“窗外的贵客,等久了吧?”

声音落处,窗户无声无息地打开。外面的屋脊暗处,居然无声无息地站着两个人!那些人并不

是楼下那些缇骑,不知道是从何处冒出来,殷夜来却没有吃惊,只是淡淡道:“你们是穆先生

派来的,对么?”

那两个人没有否认,只是微微鞠躬:“还请仙子跟我们走。”

“穆先生果然神机妙算。”殷夜来冷笑了一声,却道,“但我不会跟你们走。”

那两个人脸上有为难之色,低声:“可穆先生交代的是……”

“我知道,”殷夜来冷笑一声,“他想让我秘密潜入帝都禁宫去保护白帅,对么?——可惜计

划赶不上变化,他没想到帝君下手也这般迅速,已经找到星海云庭来了吧?”

那两人再度鞠躬:“还请仙子跟我们走。”

“麻烦你们去告诉穆先生,我是不会这样扔下姐妹一走了之的。”殷夜来扬起了眉:“其实都

一样——我秘密潜入固然可以抢得先机,但堂而皇之地跟随缇骑奉召入宫,也一样可以见到白

帅。我既然折返了,就绝不退缩,他不用命令我该如何做。”

女人的语气断然,窗外两人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返身退去。

房间内重新寂静起来,只听得见风吹窗纸的声音。那声音是如此熟悉,就像是十年前那个深宫

血夜,当一切杀戮停止后,站在满殿尸体里听到的簌簌风声。

她以为,从十年前开始,自己就不需要再踏进那种地方一步了。原来,这个绵延了半生的噩梦

,对她而言远未曾结束。

殷夜来叹了口气,抬起手,最后将那支凤钗抽出,调整了一个方向,重新插入云鬓——那一串

红珊瑚珠子从她额上直垂下来,在乌黑的发上摇晃,宛如血滴。

片刻后,盛装的女子拉开了门,出现在缇骑的视线里,一步步走下楼梯来。

“堇然!”慕容隽居然还在楼绨转角处的暗影里等着,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仿佛再也无法压

抑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低声,“不能去!”

“哦?”她侧头看着他,笑了一声,“如果城主敢驳回帝君的命令,让我留在叶城,夜来就不

奉召入宫了——这样如何?”

他一震,眼神复杂地变幻着,抓住夜来的手,就僵在那里。

“果然,你不敢。”殷夜来的视线从他脸上缓缓掠过,轻轻笑了一声:“无论十年前还是十年

后,你都不曾改变。”她的眼神明亮而锐利,深深地划过他的心,语气却淡漠:“我们是完全

不同的人啊,少游!所以你刚才才会问我为什么要回来这里——你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明白

。”

那几句短短的话,仿佛是匕首刺中了心脏,慕容隽脸色死去一样苍白。殷夜来一根一根地掰开

了他的手指,转身走下楼去,再不回头。他颤抖着双手,只觉得手指上那个微小的伤口重新疼

痛起来,强烈而尖锐的痛楚感一直钻入了他的心底,令他眼前一片空白。

“恭请殷仙子启程!”都铎大喝一声,一顶精美的宫轿应声抬了过来。

殷夜来没有犹豫,一弯腰便坐了进去。

“等一下!”琉璃却忽然跳了出来,拦住了轿子。都铎吃了一惊,以为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又

来闹事,却只见琉璃仿佛想起了什么,探头进轿,再度问:“差点忘了,其实我今天来是想问

你一件事的!”

殷夜来点了点头:“九公主尽管问。”

琉璃看着她,低声:“那天的海皇祭,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演海皇的鲛人,你认识他么

?他是谁?”

“什么?”殷夜来却是一惊,反问,“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个鲛人?!”

她问得敏锐,琉璃哑然无语,“我……”

“要小心那个人。”殷夜来只来得及说那么一句,轿子就被抬了出去。

琉璃怔怔地看着殷夜来在缇骑的护送下离开,许久才叹了口气。这口气,和她平日天真明媚的

模样大为不合,似乎包含着无限的心事。

“我真为她担心,”她轻声道,“皇帝可是个老色鬼啊。”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慕容隽:“你不担心么?”

慕容隽没有回答,转身进了方才殷夜来梳妆过的那个房间,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四顾,忽地俯下

身,捡起了一块丝绢——那块丝绢上溅满了殷红的血迹。尚自温热。他拿在手里静静地看着,

脸色苍白得可怕,另一只手从怀里又抽出了一块折叠得好好的丝绢——那块丝绢上也印满了暗

红色的血迹,是前几日她秘密拜访梅轩时掉落的。

不到短短十日之间,她竟然已经两度咳血!

“唉,我知道你也喜欢殷仙子——不过没有办法,她喜欢的好像是白帅呢!”琉璃同情地看着

他失魂落魄的模样,絮絮叨叨,“我刚才也劝她别去来着,白帝那家伙实在不好对付。可她说

她的男人在那里,哪怕是龙潭虎穴,她也必须回到他身边。”

一语未落,“啪!”一声脆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慕容隽沉着脸,又一掌拍在墙上!手上立刻流出了血,然而在一片惊呼声里,他却似感觉不到

彻骨的疼痛,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疾步走下楼去。

“城主!”东方清大吃一惊,追了上去——跟随了城主十几年,这个忠心耿耿的家臣还从未见

到公子如此沉不住所过。然而慕容隽头也不回地抬起一只手,摆了一摆,阻止了下属们的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