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凉锦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但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了另一个叫凉锦的人，她大概这么高。”
她一边说着，一边尽可能比划，描述她自己的长相，然后做了总结：
“你要认得，那个人，就是我。”
如果符越最后还是得逞，将小情霜抓到天宫去，那么未来的一切，将没有太大的改变，她就算回去了，情霜也依旧是她所熟悉的那个情霜。
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如果因果改变了，情霜没有去天宫，那么她将因何诞生，万年以后迎接她的，将是怎样的结局，她又会否是像她先前与小情霜描述的那般模样。
她与情霜，又有没有机会，再相遇呢。
这一切的一切，因为战局的变动而变得不可知，不可期。
她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改变，但她此刻的心是真诚而坚定的，她希望小情霜能记得她，她们往后因缘际会彼此重逢，能将她认出。
凉锦动手比划、手舞足蹈的样子有些可笑，但小情霜却不由自主地鼻头泛酸。凉锦脸上明朗而真挚的笑意冲淡了即将到来的离愁别绪，让她对未来多了两分期许。
至少，她们还能相遇。
小情霜特许凉锦可以在神女殿修炼，这可是有史以来从未有谁获得过的特权，凉锦却接受得格外坦然。
春去秋来，时间过得越来越快。
凉锦用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才将从符越身上撕下来的那一块残魂完全炼化，而她的修为也在炼化神魂的过程中，再一次飞跃，从虚境一层，修炼至虚境三层。
虽然未能一举突破虚境中期，但捅破那一层桎梏已不再遥不可期。
她来这片虚空战场最初的目标已经达成，战场迎来久违的平静，也不再需要她做些什么。
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只是心头，难免有些不舍与遗憾。
不舍与小情霜就此分开，遗憾小情霜即将迎来的数万年光景，她都无法从旁陪伴。
她爱情霜，爱她青春活力娇俏可爱的样子，也爱她历经世事沧桑之后沉稳淡泊的模样。
她既心痛岁月残忍无情，将情霜原本欢悦的性情打磨得内敛坚韧，却也无法否认那些经历漫长时间而沉淀下来的睿智让情霜长成了人世间最完美的样子。
凉锦的心情是复杂的，却也是满怀感激的。
她感谢这一场相遇，让她更了解了情霜，也更看清了自己。
绫砚在魔神殿里设下阵法，阵中刻下的符印，恰是凉锦神魂之中那枚金符里所记载的内容。
不忍别离，终将别离。
她没有时间再蹉跎，没有时间再耽搁。
凉锦要走，小情霜没有来送，她们彼此藏匿起来的小心思，其实早已心照不宣。
“大阵已成。”
绫砚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凉锦的耳朵里，凉锦抬眼看了看殿内阵法，目光中是平静而淡然的神情。
她起身，从容地朝那光圈走去，绫砚却忽的唤住她，小心地问道：
“真的不用跟圣女道别吗？”
凉锦笑了起来，眸光和煦，如四月微风：
“不用。”
她的心，从没有离开过。
阵法启动，她的魂魄贯穿历史的长河，在虚空之中飞快延伸开去，得益于越加强大的神识，她似乎能隐约看到岁月的流动，时间化作闪烁的银色光点，汇聚成一条绵延无尽的江河，滔滔不息。
神女殿里，小情霜执笔，神情认真地在桌案上铺展开的白纸上，缓缓写下一个人的名字：
“凉锦。”
凉锦再一次睁开眼睛，脑海内有一瞬间的晕眩，她感觉自己的肉身顷刻间销毁，又在下一瞬重新凝聚，魂魄的修为超越了肉身所能承载的极限，所以自行重塑。
视野渐渐清晰，目之所及，是记忆中熟悉的殿宇。
凉锦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放眼望去，总觉得，好像这殿内的景象与她离开时，有些许不一样。
记忆过了百年，已经有些模糊，她只依稀记得，这大殿好似应该再衰败一些才对。
但她此时目之所及，两侧石柱上的壁灯摇曳生辉，将原本昏暗的殿宇照得通通透透，墙面上斑驳的裂痕也消失不见，乍一眼看来，死气消散了不少，就像还有人居住一样。
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凉锦恍惚听见有人在低声说话：
“已经十年了，为何她还未醒来？”
是情霜的声音。
是凉锦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语调。
“圣女大人莫急，你不是说，规则变了，她已经进入阵法，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醒了。”
第二个声音，是绫砚。
凉锦的脑子混混沌沌，感觉有些沉重，她才刚睁眼，便又想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