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词不达意(98)

戚生生沉默地打完结，闻言摇了摇头：“你自己选的，以后别后悔就行。”

时忱眉头轻皱,想说自己不可能后悔，却听见戚生生又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不敢说你这样做是正确的,但是——人生不是非黑即白的,一辈子太长了,多尝试是好事。”戚生生垂睫轻笑,默了两秒复又抬头,“这是你的人生,做你觉得正确的事就好，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戚生生想起自己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她画画很好，周围的人都觉得她将来会在这行做出点什么，老师甚至帮她报了市里的比赛，可最后结果却差强人意，她只拿了个优秀奖，连个名次都没有。

那天晚上她回到家嚎啕大哭，挫败感和无穷的失落将她淹没。

她当时只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她的画明明那么棒，周围所有的同学和老师都是这么对她说的，她渐渐也这么觉得，觉得她的画就是世上最棒的，她一定会成为一个最棒的画家。

但当你在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事情上尝到失败时，那种痛苦是当时那个年纪的她无法理解的。

当天下班回家的戚望看见宝贝女儿哭得这么伤心，断断续续地听完了事情的经过，戚生生记得那个时候戚望低头失笑，扶住她的肩膀对她说：“生生，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是画的很棒，但总有画的比你还好的人存在。”

戚生生听完并没有觉得被安慰到，甚至哭得更惨了。

戚望笑着帮她擦眼泪：“我们不用活在别人的期待里，妈妈把你带到这个世上不是为了让你变成一个大画家的，是希望你能健康幸福，开开心心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喜欢画画我们就一直画，不要把自己困在别人的嘴里。”

“在爸爸妈妈的眼里，我们生生不管做什么都是我们的最爱的女儿。”

酒店的大堂里灯火明亮，富丽堂皇，女生眉眼低顺，吸了吸鼻子：“我相信童阿姨会支持你的，你好好跟她谈谈。”

时忱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的女生，注意到她微红的眼眶，喉头一紧，慌乱地捏了捏后脖颈，妥协一般：“知道了。”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了句：“跟上。”然后转身走出酒店。

戚生生恍然回过神，连忙跟上去：“去哪？”

“我心情不好。”时忱耷拉着眼，声音懒散，完全听不出来有半分心情不好的样子，“陪我去玩。”

“玩什么……”

“怯生生。”时忱调转了步子，正面对上她，弯腰与之平视，“你知道的，我耐心不好。”

“……”她当然知道。

这位小少爷最是以自我为中心，就没看过他对谁有过耐心。

戚生生撇了撇嘴，不再发问，乖顺地跟在他身后。

此时华灯初上，街道两旁已经挂上了节日的彩灯，到处都是迎接新年的喜气氛围。

雪已经停了，地上还有未被扫除的积雪，戚生生低头专心地走在雪地上，发出细微的嘎吱声，这种感觉很新奇，她从没有感受过。

时忱慢吞吞地走在前面，寒风吹在他身上，明明身着单薄的衣服，但他却跟个没事人似的。他将脸藏进戚生生的围巾里，鼻尖能闻到上面隐隐的清香。

是戚生生头发上的味道。

时忱目光微沉，扭头看向落在他身后的戚生生。

女生小心地向前走，整个人裹成软绵绵的一团。

一颗心就这么逐渐开始加速，像是要跳出了胸口。

时忱磨了磨后槽牙，压制住那股即将要脱口而出的情绪。

他从没有过像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比小时候喜欢一件玩具的感觉还要绵长深邃。

这种心情很奇怪，像经年绵延不息的河流，时而翻滚时而平静，但永不会枯竭。

两人的初次相遇，时忱没有忘。

戚生生像只胆小白净的兔子，就这么跳进了他的世界。

那个MP3里的每一首歌他都听了无数遍。

可是，向来对任何事都勇往直前，不管不顾的他难得生了怯意，不敢将这心事说出来。

连汪越他们都不知道。

他看过关于暗恋的电影，当时只觉得矫情，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才懂，什么叫想触碰却又缩回去的手。

暗恋是条单行道，像青色的柠檬，闻着扑鼻，但真的剥开那层外衣，酸涩会让人望而却步。

戚生生不喜欢他。

时忱很聪明，他明白，所以不敢放肆。

他怕说出来，这个人就彻底不属于他了。

“戚生生。”时忱张了张嘴，声音闷闷的，透过围巾传到女生的耳朵里。

“嗯？”戚生生抬起头，明媚的眼睛带着笑意。

时忱咽下涩意，深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藏着千言万语，却只道了句：“小心点，笨手笨脚的，别滑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