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方停(70)

方婷想都不想就摇头，坐在摇摇晃晃的小船里，四周都是深不见底的湖水，想想都觉得害怕。

周安没想到她会这么怕水，“你不会游泳？”他对她的了解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不会。”她的游泳课上到一半，爸爸妈妈就走了，后来就再也没有上过。

周安看她低着头，情绪突然低落下来，他弯下腰去对视她的眼睛，捕捉她的心情，“我教你？”

他突然凑过来，两个人挨的极近，她甚至都能数清他长长的睫毛，还有眼底的关心和担忧。碧空如洗，蓝天白云，午后的阳光透着煦暖，两条长长的飞机线在空中交汇延长直至消失不见，方婷看着自己在他眼中越来越近的倒影，伸手轻拍在他脸上将人推远，怕他听到自己的心跳，也怕自己听到他的心跳，更怕两个人的心跳混在一起惊动了沉睡的山神。

“你太贵了，我请不起你，而且我也不喜欢游泳。”她从小对水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当初爸妈给她报游泳课的时候她就很不情愿，只不过如果能有再重新来过一次机会的话，大概所有的不情愿都会变得心甘情愿吧。

周安把自己脸上的那只并没有什么杀伤力的手拿下来，顺水行舟的握住，方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到了别人那里。

周安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贵，如果她想学，他可以身和心一块儿倒贴过去，还可以加上二十四小时全方位售后服务，但眼前人的重点在于她不喜欢游泳。

“你不喜欢海边？”周安拉着心不在焉的人，走三步停两步的引导着话题的走向。据他所知，他妈带着方婷去旅游的地方几乎都有海。

“也不是不喜欢，相对于海和暖和的地方，我更喜欢雪，穿着笨重的衣服走在漫天雪地里，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爸爸怕我摔倒，一直拉着我的手，脖子上围着的厚厚的围巾有，”有妈妈的味道。

远处传来小孩子的笑声，方婷从回想中醒过来，才发现拉着自己手的人是谁，她试着抽回来，但周安并不放，“以后，我会一直这样拉着你的手，不让你摔倒。”以后，是包括从这一刻到余生的所有，以前的错过和未完的遗憾在以后会加倍的弥补和偿还。

方婷没有说话，周安也没有说话，风吹过头顶上的银杏树，似是谁在轻声细语般沙沙作响，几片叶子在空中打着璇儿慢慢飘落，一片落到周安的肩膀上，一片落在方婷的黑发上，还有一片落在相握的手上，可谁都不愿打破这秋阳中静谧，任由小小的叶子在各自临时的栖息地里徜徉。

两人围着湖边要走到第三圈时，方婷止住了脚步，晃了晃握在一起的手，“我们要这样走到天黑吗？”

周安想说这样一直走到天荒地老也不错，但话到嘴边，又被自己酸到了，为什么这些话现在想都不用想的就能出现在自己脑海里，自己应该不属于会说情话那一类的，“要不要到山上去？”他看着三三两两的人往山脚走去。

爬山？也不是不行，但就怕到最后不是她爬山，而是山爬她，不过这个山并不高，这个时间往山上爬，没准能赶上晚霞铺天，落日夕阳。

她点头，“爬。”一字定乾坤，不管爬不爬的上去，气势首先要摆的足足的。

就算累死也总比这样漫无目的的一直走下去要强，再继续走的话，她的心就得跟那天上被飞鸟冲撞的云朵的一样，七零八碎，再找不到一个来时去路的方向。

周安没想到能得到她这么积极的响应，他原本的计划确实是要到山顶去，但到山顶也并不一定非要用爬的。不过她既然愿意爬，那就爬，爬自然有爬的情趣，可以把时间无限的拉长，可以让心跳无限的加快，也可以把两个人的距离无限的拉进。

爬了应该还没到三分之一，方婷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抽筋了，才同意爬山的，而且还同意的那么痛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想爬山。

她气喘吁吁，他云淡风轻，她大汗淋漓，他神清气爽，身高不过相差十五厘米不到，为什么体力会相差这么多。

不过应该也不是身高的问题，一群大爷大妈从他们两个身边擦身而过，健步如飞的往前走，还不忘回身看她一眼，“小姑娘，你这体力不行啊，年纪轻轻的，要多锻炼身体。”

确实需要多锻炼的方婷干脆也不继续了，坐到了旁边的石椅上，琢磨着要怎么开口，才能把刚才在山下掷地有声说那个爬字的时候，摆的足足的气势，挽回那么一点点，也不要求太多，指甲盖那么丁大的一点儿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