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个月的工资。”
工资比预期的多了三百块，王小鹏数了一遍，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开。
张杰把店铺打扫干净，接着在同城网和店铺门口全都贴了转让信息。在张贴的同时，他朝两侧看了下，他们这条街二十三家店铺，有十七家都在转让中。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张杰一直等着转让接手，只是除了两个是中介电话，没有任何人咨询。
现在奶茶店生意不好做，中介也不好做。
张杰看着自家招牌，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奶茶店砸手里了。
二月十九，张杰和以前同事联系，约着一起路边吃烧烤。
“现在鸡蛋买不起，猪肉吃不起。”
“我以前还想着三十五岁经济自由，现在连猪肉自由都没达标。”
……
熙熙攘攘的烤串店门口，七个大老爷们坐在小桌子前，有些复杂的看着盘子里烤肉。现在猪肉串从两块涨到了八块，一瓶啤酒十二块，以前大家都敞着肚皮吃串，现在一根签子都要用力的舔干净。
烧烤店里只有两桌客人，大家一人拿了一根串，不一会，店老板端着一份毛血旺过来。
毛血旺从三十八涨到了八十八，张杰帮着店老板放盘子，随口问：“现在生意挺好？”
“好什么好啊。”店老板大倒苦水。
店里单价涨了，但原成本跟着涨。以前一天能翻了五十个桌，现在七个不到，要是不涨价，店里完全是亏本生意。‘涨价-顾客稀少-不得不涨’，这就像一个恶性循环。她做了三十年的餐饮生意，现在是第一次厌烦涨价。
“你们店还行，至少没倒闭。”几人说着场面话。
“也就没倒闭了。”店老板叹了口气，随后送给众人一盘毛豆。
一个干瘦男子一边剥着毛豆，一边随口道：“我想回家开个蔬菜店。”
张杰愣了一下：“不是想昆山买房？”
男子今年三十七，干了五年外卖员，两人同事那会儿，男子一天跑七八十单，每天说的最多，就是攒够昆山首付，让闺女在昆山读小学。
张杰问完，男子有些自嘲：“一个月三千房贷，压力太大了。”
他现在攒够了首付款，但外卖业绩不景气，房贷，闺女上学，父母养老……他之前以为只要努力，这些都不是问题。但经济下滑，他才发现自己差的不堪一击。
“我在昆山呆了十年，一直想着挺过去，这次实在挺不过去了……我对不起我闺女！”男子打开话匣子，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现在这世道，咱们活着就对得起老婆孩子了。”
其他几人连忙劝说道。他们以前一个外卖小组，这两年有的外卖有的转行创业，但过的都十分糟心。
“我奶茶店投了三十万，还不是说赔就赔。”张杰帮男子倒了杯啤酒，现身说法的劝说。
“我楼下有个按摩店，前两天刚关张。”
“现在什么工作都不好干……”
……
其他人也各种现身说法的劝解。
男子喝了杯啤酒，这才稳定住情绪。
半小时后，众人将毛血旺和二十个串吃完，大家算了下成本，最后节约成本的点了盘花生米。
等吃饱喝足，时间也划到了凌晨两点。
众人结完账，刚走两步，就见昆山大桥上有人跳海。警察和消防队员全部出动，才把人从大桥上拉了下来。这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在售楼部工作，因现在房产大环境不好，他和几个同事被动离职。现在该交房租，他身上没钱，加上家里面的鸡毛琐事，这才想不开的跳海……
“这么年轻！”
七人吓了一身冷汗。张杰从身上摸了五百块钱，又和其他几人凑了凑，最后凑成小一千，悄悄的塞进男孩口袋里：“还年轻，没什么想不开的。”
男孩已经崩溃，正抱着消防人员大哭。
几人在旁边看了一会，确定男孩不会跳海后，有些复杂的离开。
二月的街道有些微凉，昆山大桥上全是来回疾驰的车辆。昆山河两侧的垂柳已经死去，道路绿化只剩下枯枝，一阵清风吹过，整个昆山显的更加萧索。
“咱们以前是花园城市。”张杰看着夜空有些发呆。
“以前是。”干瘦男子点了支烟道。
他之前感觉对不起老婆孩子，但经过刚才跳海事件，又庆幸自己还活着。
凌晨三点，众人各回各家。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大家该换工作的换工作，该回家的回家。豆豆奶茶店挂了半个月，终于以极其白菜的价格转让出去。
这一星期里，张杰去昆山商场转了一圈，以前人山人海的商场只有几个顾客逛街，商场南侧关了七个档口，他对经济不敏感，但也能万完完全全的感受到，全国经济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