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之冬(75)

“穆老师，你怎么知道的？”唐韵问。

穆清明绕开前方那个坡，回答她：“老先生曾经有过一个登报访谈，我去查了一下，里面就有记录他们当时遇到狼群的场景，我想应该就是那场意外。”

看来是在得知老先生的身份之后，才去特意查的。

一时间，唐韵不得不钦佩起穆清明，他真是太细心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唐韵别样的神情。

她突然不理解，老先生和奶奶他们两人当时明明有更好的选择，高学历去到大城市如何发展都不会差，但他们偏偏选择了野外考古，深入大西北人烟寥寥的区域，为了保护八十八卷藏书，甘愿隐居山中，每天周而复始的生活。

甚至他们还曾经因为这个职业，受到不可逆的伤害，但他们依旧热爱和坚持。

理想就真的那么伟大吗？

她联想起穆清明，他现在也还正值青年，为何就甘愿选择在塔里呢？

以他的学识和背景，到崇安去，到任何一所大学去，都是炙手可热的存在。

唐韵突然看向穆清明，问他：“穆老师，理想真的很伟大吗？老先生和奶奶甘愿花费一生去实现，而你，一直留在塔里，未来那么漫长，不会后悔吗？或者说，你甘愿在西北住一辈子吗？”

穆清明听到这话，放缓了车速，将车子停到了路边。

此时夜幕降临的天空布满了星辰，一望无际的旷野前方，还有一轮弯月高高挂起。

他看向唐韵，说道：“你不觉得大西北的风景很美吗？能一辈子在这种环境下呆着，是挺好的。”

“至于理想，当然是伟大的，而且它很美好。因为它跳过了所有的挫折，让我们能看到最美好又最直接的结果，为了实现它，过程漫长又艰辛，有些人无法接受，有些人却能享受其中。”

显而易见，他和奶奶还有老先生，都属于后者。

穆清明侧过身子，那双清亮的眼睛像一汪深泉，凝视着唐韵，带着几分笑意：“之前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是在追求理想才来的吗？”

唐韵讪讪一笑，自己的理想在他们面前，好像不值一提：“我……其实那时候的理想就是想多看看世界，但现在我好像受到了一些启发，理想更具象化了。”

“哦？你的理想改变了吗？”

唐韵摇头：“也不算改变吧，只是变得更加清晰，明确。”

她想，和穆清明一样，成为一个能享受实现理想过程的人。

让荆棘之路在她的心里，成为必然又具有挑战性的存在。

“穆老师，我去文保局工作的事情，我爸妈都支持我。”

穆清明看到她那么笃定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启动了车子，扬尘前去。

次日。

穆清明临时改变了下计划，带着唐韵来到了半山腰上老先生的屋子。

和第一次见时一样，干净又具有书香气，整整一排的书架看的人心情愉悦。

他们去的时候奶奶养的那只猫咪似乎还认识唐韵，来回在她脚边蹭来蹭去。

她情不自禁地逗了逗猫咪，给它挠了痒，穆清明撇眼一看，那颗心顿时柔软下来。

他问唐韵：“你很喜欢猫咪？”

唐韵点头：“是啊，我一直想养一只猫，不过我妈对猫毛过敏，就不了了之了。”

“文保局里有三只猫，你到时候就可以见到了。”

“真的吗？”

唐韵诧异，连忙跑到穆清明身边：“都是穆老师你养的吗？”

穆清明收拾了下老先生的书桌，笑道：“我捡的。”

听闻这话，唐韵忍不住笑了起来：“穆老师，你什么都能捡到，我记得你提过你捡过羚羊，现在还有猫咪，甚至还有小女孩！”

闻言，穆清明停顿了下，什么都没说。

唐韵倒是凑过去，疑惑的发问：“穆老师，如果当初你捡的那个女孩回来看你了，你会不会很高兴啊！因为你，她才有了第二次生命。”

她浅色的瞳孔就像琥珀一样，看的穆清明心中一动，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了上来。

见他不回话，唐韵还以为穆老师不想多提女孩的事，所以她便转移了话题，把老先生的那叠笔记搬过来：“这就是奶奶说的老先生的笔记吧？”

穆清明顺势翻了翻，唐韵凑上前，看到里面形形色色的图形和注解，惊讶不已：“这些笔记也太详细了吧？”

纯靠手绘，各色的笔迹在泛黄的页面上工工整整，看的唐韵瞠目结舌。

在其中一个薄的笔记本上，她发现了老先生记载的戮山岩画：“这些岩画我们都没有发现过！”

她微微一惊，把笔记本递到了穆清明的面前。

作者有话说：

理想真的很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