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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定谔爱情(142)

像是听清了,她嘴角颤抖着往上扬了一点,瞳孔缓慢地失去了光亮,眼皮缓慢闭上,那只干枯的手顺着床边,重重滑落了下去。

旁边的仪器发出一声毫无感情的滴声,那条微弱波动的线缓慢变成了笔直。

闻岁没控制住,鼻子一酸,眼泪开始拼命地往下掉,一颗一颗砸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他垂眸看着江暗,没有表情,也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安静坐着,像是一樽没有感情的雕像。

“哥,你要是难受你就……”闻岁弯腰抱住他的脑袋,浑身颤抖,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抓紧。

江暗抵着他的胸口,好半天才低哑出声:“岁岁,谢谢。让我见到了她最后一面,也不算遗憾了。”

即便这个时候,他还在安慰自己,这个人怎么可以温柔成这样。

闻岁把他抱得更紧,拼命摇头,很是自责:“不是,如果我可以……早一点……早一点梦到,也许她不会……”

“傻子,你知道晚期意味着什么吗?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江暗抬头,替他抹掉脸上的泪痕,声音仍然很是平静,“至少她走的时候是笑着的,没遭受太多痛苦,见到了我们,应该也没有遗憾。”

眼前的人实在是太克制太淡定,让闻岁无端心慌,哪怕是他哭一下闹一下也好,但是没有。

就连最后一个亲人也早早就离开了他,接二连三的承受生死相隔的痛苦,他难以想象此刻他哥心里该有多难受,多绝望。

他们在病房从下午呆到了深夜,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还是过来推走了她,江暗强撑着精神交接后续的手续。

遗物不多,只有几套日常的衣服,一条鞭子,一张银行卡和床头柜上吃剩下一半的喜糖。

闻岁收拾好那些东西,打电话跟学校请了假,也没回家,就陪着他哥住在酒店里,帮忙处理后事。

不过是几天的时间,江暗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大圈,眼底一片青黑,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憔悴。

墓地是当初江风下葬的时候就特地留下的,两个墓碑并排在一起,隐没在郁郁葱葱的松树之中。

最近一直是阴雨绵绵的天气,下葬的时候,只零零散散来了几个远房亲戚,更多的是疗养院里的老头老太太们,看起来比那些所谓亲戚更悲伤。

闻岁撑着伞站在雨里,沉默地看着他哥穿着拿过来的那件黑色的风衣,得体地跟每一个前来悼念的人问候。

只是他很清楚,越是克制,就越是临近崩溃的边缘。

他看向旁边那座墓碑,江暗和他爸爸长得很像,眉眼深邃,如出一辙的英俊,只可惜走得实在是太早。

不知道江暗现在是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两块墓碑,奶奶去世之后,就真的一个亲近的亲人都没有了。

虽然他哥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把亲情看得比任何都要重,可是现在,全都没了,飘散成风。

他恨自己的笨拙,迟钝,无措,面对这样的江暗,除了担忧,没有任何办法能帮他分担一分。

人群散去之后,江暗长跪在墓碑前,开始沉默,长久的沉默。

闻岁站在一边,替他撑着伞,从中午站到了天黑,整个墓园陷入死亡一般的宁静。

他半蹲下去,抱住江暗的肩膀,痛苦求道:“哥,天都在下雨,你哭一下好不好?我求你了,你这样一言不发,我真的很担心你。”

见他不说话,闻岁眼眶又红成一片,抓着他的外套很轻地晃了晃:“你要想怎么发泄,我都陪你,陪你到不难受为止。”

江暗侧过头看他,眼底压抑着情绪,抬手擦掉他止不住的眼泪,低声说:“闻娇娇,怎么这么爱哭?”

伞倾斜了一半,闻岁艰难地握着伞柄,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淋得半湿。

开口的时候,声音艰难地几乎说不出话,只是翻来覆的重复:“哥,我担心你,很担心你。”

“别担心,我没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江暗很轻地扯了一下嘴角,强颜欢笑道,“以后,户口本上就只剩我一个人了,酷不酷?”

闻岁感觉心脏都要被这句话戳穿了,靠过去很轻地抱住他,吸了吸鼻子说:“很酷,你是世界上最酷的,独一无二的江暗。”

雨点越落越大,密集地敲击着黑色的伞布,像是在哀悼,在悲鸣。

过了很久,闻岁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脖颈砸落下去,耳边的声音很是低哑,融在风里:“岁岁,我没有家了。”

闻岁把伞扔到一边,双手颤抖着把他紧紧地抱进怀里,控制不住地哽咽:“哥,你还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一口气写到在一起,写不完了,下章一定!呜呜呜评论都有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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